唐瑈怯怯地低下了頭,十分無措地絞著手指:“阿姐請聽我說,我……”
“哼!”蘇小琬正在氣頭上,懶得聽她解釋,甩手便走進了唐父的房中。病榻上,一個瘦弱的男子正氣呼呼地喘著氣兒,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是生過大氣。
蘇小琬不明白,他明明才四十多歲,怎得就這麼弱不禁風。可唐父畢竟她來到這個朝代後,待她最好的那個人,她心裡也實在歉疚,忙上前喚了一聲:“爹爹~”
唐父將頭扭了進去,蘇小琬看到他伸手擦了擦眼角,心道他居然哭了,語氣便越發柔軟下來:“爹爹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晚回來一會兒,爹爹怎得就……哎。”
“如娘去的時候,拽著為父的手,讓我答應她好生待你。我本以為……你好容易長到十五,總能如願以償嫁進陸府了,為何你……你如今又要鬧這樣的事兒來?你可知,能與陸府結親,是我花了多少努力才……”
他說著又是一把老淚縱橫,蘇小琬卻聽出了別個意思。感情唐琬與陸游的婚事來之不易?她明明記得這倆人是兩情相悅,成親也是順其自然的事情呀,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後來她才知道,唐琬與陸游的親事雖然三年前就已經定下,可陸母去年便心生悔意,要與更有錢有勢的王家結親,物件便是那王蓁蓁。王蓁蓁對陸游有愛慕之心,自然是同意這門親事的,可王家有頭有臉,自然是希望陸家先與唐家將親事取消了才會同意。
唐父知道這件事情後,三天兩頭往陸府跑,為的就是將這門親事定下。陸父是個有節氣的儒生,早年大宋還未南渡時,他便入了仕途,後來隨皇帝南下,一直主張抗金,受到主和派的排擠,才會抑鬱不得志地辭了官。
他退歸鄉里後,一直醉心於讀書藏書,建有藏書樓曰“雙清堂”,藏書數萬卷!去年皇室的內府點驗藏書,發現所缺書籍甚多,便曾派紹興府來“雙清堂”抄錄書籍,抄錄達一萬多卷!
此為題外話,陸父飽讀詩書,為人信懇,自是不願意去唐府退親。可陸母卻一意孤行,若非唐父連同陸游父子極力保下這門親事,如今哪裡能得這般順意。
“可是爹爹……女兒如今並不歡喜三郎,如此逼迫女兒嫁過去,女兒難得幸福啊。”蘇小琬跪到病榻邊,掐著自己的大腿,擠出兩抹淚來。
“你……咳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早已定下,悔不得!”唐父不願再與她多言,將頭往裡一撇,又抹了一把淚,“如娘去時,我便發誓要將你好生照顧好,沒想到……哎,為何你摔下山後便性情大變……我對不起如娘啊,我……”
蘇小琬看到他那副模樣,也不忍心再說下去,安慰了兩句後便退了出來。彼時唐瑈還心神不寧地站在外頭,看到她後立馬急急上前欲解釋,可蘇小琬哪裡願意聽,甩了手便往自己閨房去了。
唐瑈心酸地抹淚跟上,一路解釋過去:“阿姐為何不信我?我真的沒有背叛阿姐,我……”
“少惺惺作態,算我瞎了眼,還想成全你與三郎!”蘇小琬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便心軟,所以她壓根沒有撇頭看,怒衝衝地罵了一聲便進了屋子。留下唐瑈一人,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唇,梨花帶雨地站在門外。
“瑈兒!過來!”這時,二夫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第三十章不能人道
唐瑈被二夫人拉走後,蘇小琬才將采苓叫進去:“明兒你陪我去個地方。”
采苓苦哈哈地垮下臉來:“娘子還要去哪裡啊?老爺都已經這個樣兒了,娘子就消停消停吧……其實娘子要逃婚的事情,真的不是么娘告訴老爺的,是二夫人跟老爺說的,奴家一路上跟著么娘回來,么娘一直讓奴家保密,回來後不得言半句……”
蘇小琬聞言,心裡的氣消了泰半,卻還是不悅地哼道:“即便是小娘與爹爹說的,也是因為瑈兒將事情告訴小娘了不是?既然她想嫁給三郎,便該按著咱們的計劃……”
“娘子!”采苓急急上前掩住了她的嘴,嘆著氣道,“三郎那般好,哪家娘子不是巴著眼兒地想嫁過去啊,娘子倒好,煮熟的鴨子都不……呸呸呸,奴家說錯話了,三郎可比煮熟的鴨子好上千萬倍……娘子就聽奴家一聲勸吧,這樣的夫婿有何理由不要啊……”
蘇小琬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順口胡謅了一句:“他不能人道,與他成親豈不是要害我下半輩子的幸福!”
只這一句話,噎地采苓半晌說不出話來,而後便是猛咳了一陣。
輕車熟路趕到閨房門口來的陸游,將那隻本欲敲門的手頓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