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如果他來,與芸兒相見,他們必然將有許多話需要傾談,多少事情必須商量,以及多少愛意互相表達,那是多麼有意思呀!
芸兒盼望這樣的日子立即降臨。
某日公畢,芸兒從國子監回家,傻大姐告訴她一段事情。
大姐說:“大哥和小弟為了你的婚事,又討論了整個的下午。”
兄弟二人對於芸兒這樁畸形的婚事,真是大費心計,前前後後,好好壞壞,角角落落,巨鉅細細的每一利害問題,論長說短,無不再三研究。
綜合他們的意見是這樣:在過去的社會里,那就是姜家尚未遷居魔國以前,他們的境況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所有往來親友們都是中上流的人物,所以,體面問題十分講究。
以一箇中上流家庭的女兒,來配一個犯了色戒的女婿,給外界知道,那是有辱門風的。因此,這件事決不可做。
現在的社會里,尤其是在魔國的環境裡,人們在骨子裡儘管是男盜女娼,但表面上卻道貌岸然,眼光更加尖銳,批判極為深刻,無事偏要生事,有事還當了得?畸形的婚姻為妖律魔法所不容,犯法者若被查出,就要當作典型處理,試問怎能忍受?所以,此事不但不可做,而且連說也不可說。
再者,芸兒也是魔國國子監的骨幹分子,在私底下誰也不知道她卻有這樣不可告人的隱事。萬一東窗事發,必然使她大失體面。因此,這事連隨便講講也不可以,還想去做嗎?
可是,當時傻大姐卻有不同的看法:
她說:“兄弟們所講的話似乎太主觀了。小妹的婚事並非在魔國,而是在仙國舉行。在仙國,一切都是自由的,有什麼體面或不體面?做女子的只要嫁得好丈夫,就有幸福。我們這裡的人好比籠中之鳥,毫無自由,永遠無法移動。這種生活有什麼好?不如設法讓小妹到仙國去結婚。在那邊,他們發展的機會較大,這對她本人,或對我們的家庭來講,利多於弊。
此外,小妹生性固執,愛情專—,叫她放棄那書生,她會感到快樂嗎?何況小妹年已三十,做姐姐的,或做兄弟的,也應該為她的終身作出打算。我們都是同胞手足,為了她的前途幸福,我們不支援,誰來幫助她?”
於是,問題忽然轉到水金書生身上。
“到底那書生為人如何?”小弟問道。
“此人倒也不壞,雖是野仙,真像一個書生,可稱名符其實。”大哥答道。
“書生誠懇忠厚,配小妹最為適合。”傻大姐補充道。
“聽說上次那書生有‘詩’寄來,詩呢?讓我看!”小弟要求道。
傻大姐從芸兒的書桌抽屜裡把詩箋找了出來,遞給小弟。
小弟把詩仔細看了一會。
大姐問道:“我對於詩,一竅不通,到底詩裡講的是什麼意思?”
大哥性喜文學,談到詩,他的興趣來了。
他搶著道:“我把那書生的詩已經看得一清二世。他的第一首詩是他假借小妹的口氣,說出她心裡的話,意思是: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書生,恨不得能夠像‘雁’那樣向南方飛去,直達仙國。她依恃著慈親的寵愛,深信老母一定會同意這樁婚事,不過,那畸形的婚姻使她難以啟齒,又羞向大哥講明。她的心願是:只要她能與書生結合,過著像古人梁鴻和孟光那樣的快樂生活,卻並不希望虛浮的富貴榮華。詩的最後結句‘憐我誰如親手足,非非是是盡包涵’使我極為感動……”大哥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情之所鍾,金石為開,叫我有什麼辦法呢?答應吧!損害家聲,且對外界的環境上也有所顧忌,不答應吧!事實擺在眼前,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姐道:“我們做兄弟姊姊的,總要想個計策,在沒有辦法之中也要硬勁想出—個辦法來才好。”
大家靜默了片刻。
大姐接著道:“第二首詩怎麼說?”
大哥道:“那是書生以自己的身份說出心裡願望。”
大姐問道:“書生怎麼說?”
大哥道:“他說:本人也知道這是畸形婚事,因此,在暗地裡,他常常懷著恐懼的心理,只怕我們家裡的人會對他指責,或加以白眼,但事實上,我們都歡迎他。由於這樣,他對小妹的友誼是以‘弄假’開始,但不料後來在不知不覺中,彼此都已有了感情,事情就‘成真’了。有了感情之後,他和她就無法分開,所以,人在千里外,相思寸寸新。詩的下聯是:他希望小妹到仙國去,和她過著共同生活。”
“後面兩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