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大老致辭。
當然,和事大老心裡十分明白,眼前這批正派——仙佛神聖大多數是道貌岸然,自高身份,而那批邪派——妖魔精怪幾乎也都是夜郎自大,目中無人,因此,二者之間,你輕視我,我小覷你,彼此都以為己方優越,對方鄙劣,誰也不佩服誰。
和事大老在旁暗察,發覺過去他們在談判時,往往妄論事實,故意提出不知進退的要求;或不識大體的條件;且又互相施展狡計,希望敵人上當,入其彀中。若一計不成,立即層出不窮地另施別計,在臺面上玩弄唇槍舌箭,針鋒相對地討價還價,以便爭取利益。大家都想佔對方的便宜,試問誰肯吃虧呢?於是會議一次橫談,再次豎談,三次空談,雙方再接再厲,連續下斷地談下去,談得面紅耳赤,口乾舌苦,依然未得要領,難成協議,直到用盡詭計,計計失敗,於是無計可施;說盡歪理,也理不通;以致無理可談,最後會議破裂。接著雙方就拉下面皮,互相不擇手段,採取強橫霸道,無所不用其極的行動,不但使任何一方難以忍受,而且彼此都已怒不可遏,似乎失去理智,不惜以干戈作為後盾,企圖憑藉武力,獲得勝利。
和事大老早已見慣:戰事既已爆發,正邪兩派必然都大張旗鼓地宣傳,把自己的先動手打人,美其名曰先禮後兵,顯然指斥敵人挑釁,掩飾自己只不過是被迫抵抗,以便推卸戰爭的責任而已。至於軍事上互有勝負,本屬兵家常事,但為了保全面子和威望,正邪雙方必然各稱“挫折為勝利”,小勝則大吹“戰果輝煌”,敗績也不肯認輸,諸如此類,不一而足,真是可恥之至。
在和事大老的眼中看來,仙佛神聖的品格並不比妖魔精怪高出多少,他們似乎相差無幾,或者只是半斤八兩而已。等到雙方戰事持久,士兵物資,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國力消耗殆盡;既未能取勝,又無力再戰,都已處於進退兩難的地步,心裡巴不得有個第三者出來代為講說,使大家有了“落場勢”,可是卻羞於先開口求和,怎麼辦呢?到了這時,彼此開始悔恨過去太過固執驕傲,為何不早些捐棄成見,開誠佈公,實事求是,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判?假如當初雙方都肯各退一步、二或三步,則彼此早已達到協議,實現了和平共處,怎會像現在那樣,敵我都已弄得焦頭爛額,兩敗俱傷,而問題還是不能解決?
和事大老心裡暗忖;這批仙佛神聖和妖魔精怪似乎都缺乏遠見,只憑意氣用事,不求實際,妄爭虛譽,以致擾亂時局,無法收拾,延禍百姓,造成罪業,其鄙陋實與人間的凡夫俗子無異,換言之,他們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下賤東西。
所以當大會邀請和事大老致開幕辭時,他緩緩起身,走到主席臺上,鼓其如簧之舌,口吐蓮花,強調仙佛神聖,或妖魔精怪,應以行善為主,修性為輔,不行善,難成道,不修性,難行善,故仙佛神聖,切忌自尊,排斥妖魔精怪,反言之。身為妖魔精怪,也不應自大,議論仙佛神聖,此皆黨同伐異,揚己抑人,妄生驕嗔之念,小則引起口角,大則造成爭端,以致劫數源源而至,遺禍生靈,豈非與行善修性背道而馳乎?
和事大老的“開場白”先把殿內仙佛神聖和妖魔精怪暗斥一頓,但他們都以為此老理由充分,責備得體,惟有內心感到慚愧而已。
接著,和事大老又道:宇宙之間,自有仙佛神聖以來,即有妖魔精怪,歷代相傳,經過不少階段,例如:譏仙家為虛妄,闢佛老為異端,侮辱神聖而侵犯之,直到今日,譏仙闢佛以及侵犯神聖之輩,其影響力猶如電光石火,一閃即逝,而仙佛神聖雖歷百千萬劫,依然成立於天地之間,地位聲威絲毫未為動搖。至於妖魔精怪往往令人聞名喪膽,見而避之,即使仙佛神聖亦厭而惡之。務必懲以斧鉞,惟恐不盡其類,須知彼等恍若郊外野草,燒之不盡,春來複生,旋榮旋枯,旋枯旋榮,是以歷經百千萬年,依然是‘離離原上草’,隨風搖曳而得天全,何況郊原無草點綴,變成荒地,遂使天然風景遜色。只要不礙路絆足,人類何必芟薙野草?只要妖魔精怪不害人類,仙佛神聖也何必要把他們消滅……”
和事大老說到這裡,忽聽殿內響起了一陣陣鼓掌聲和歡樂聲,只得暫停片刻。
掌聲初歇,會場恢復靜寂,於是和事大老繼續道:“仙佛神聖名詞甚美,自成一品,妖魔精怪名詞甚醜,亦自成一品,若要以此品消滅彼品,即使玉帝也無能為力,而仙佛兩祖更不必論。反之,則通天教主亦力有未逮。若僅以仙佛神聖和妖魔精怪名詞之美醜,而不推求其本性之善惡,貿貿然即加以征伐,此乃違反自然規律,妄造罪孽,實非明智之舉,所以本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