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兒笑道:“我話是如此說,也說不定先喝你和史姑娘的喜酒呢。”段克邪道:“我和師兄說的正經話,師兄,你卻顛倒過來取笑我們,我們年紀還小,不會這麼快的。”
空空兒正容說道:“我說的也是正經話,我要先了卻一樁心事,然後成親,成親之後,就不再在江湖上亂跑了。”辛芷姑抿嘴一笑,道:“我才不相信你會修心養性。”
段克邪道:“師兄要了卻什麼心事?”空空兒道:“還不是為了精精兒這個孽障?我要給楚平原追回金精短劍,也要在師母面前有個交代,我多年來縱容他,如今是再不能縱容下去了。”
停了一下,笑道:“你們可不必等我,你們是在孃胎裡就訂了婚的,別拖得太久了。不瞞你說,我也後悔錯過了少年的一段好時光呢。不過,不錯過也已錯過了,反正已過了二十年,也不爭在遲早一兩年了。”
聶隱娘見他們師兄弟兩對人兒,笑語盈盈,不覺有所感觸,神色黯然。辛芷姑最關心她,忙安慰她道:“你可是又在想念你的方師弟了,別擔心,他武功高強,你逃得出來,他也一定沒事的。明天一早,咱們就可以下山找他了。”
聶隱娘道:“克邪沒有碰上他,想必他已不在附近。我想先去見我爹爹,計算行程,我爹爹的大軍,這時也應該在半路上了。”段克邪道:“我與若梅和你同去。”
這時已是五更時分,辛芷姑索性不睡,她為了報答聶隱孃的恩義,將一些精妙的劍訣傳授給她,聶隱娘劍法已很有基礎,聲人心通,不過一個更次,就學了許多上乘心法。學了之後,複誦一遍,天色己是大白,便即下山。
一行五眾,分成兩撥,在山下分手。空空兒與辛芷姑去追蹤精精兒,聶隱娘和段克邪三人則走回頭路迎接聶鋒的大軍。辛芷姑將奪自方闢符的那匹千里馬也交還了聶隱娘。
聶隱娘感情不輕易顯露,心裡卻是非常記掛方闢符,幸好有史若梅和段克邪一路給她解悶,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寂莫。他們的坐騎都是秦襄所贈的駿馬,第二天中午已離開吐谷堡五百多里,正在行走之間,忽見前面塵頭大起,來了一隊官軍。
旗幟飄揚,金線繡著一個大斗大的“聶”字,聶隱娘大喜道:“我爹爹來了,咦,他怎麼來得這樣快?”要知大軍行進,不比單騎,每日行程最多不過六七十里,照聶隱孃的估計,他爹爹的這支軍馬,要來到此地,最少還得再過兩日,不料竟出乎她意外的遇上了。
聶隱娘催馬疾馳,與那隊官軍距離近了,首先就認出她爹爹的兩名家將。聶隱娘也顧不得軍士面前表露身份,連忙叫道:“我爹爹呢?”
話猶未了,忽見官軍隊中,一個少年軍官飛騎奔出,叫道:“師姐,你回來了!”不是聶鋒,卻正是聶隱娘這幾天來日裡夜裡,心中懸掛著的方闢符。
聶隱娘喜出望外,半晌說不出話來,方闢符低聲說道:“你爹爹知道你潛赴吐谷堡之事了,他不見你回來,著急得不得了,已經派出好幾撥探子去查訪你的行蹤了。”聶隱娘道:“我爹爹怎的還不出來?”方闢符笑道:“你爹爹還在後頭呢。這是先鋒部隊,是他要我打出他的旗號的。”
段克邪、史若梅二人也都到了,他們有心讓方闢符與聶隱娘多敘幾句,這才過來相見。史若梅笑道:“恭喜,恭喜,方師兄,你升官了,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原來方闢符投軍的時候,聶鋒給他做個“哨官”,那是軍隊中最小的官職,未有品級的,而現在方闢符穿的已是六品武官的服飾了。段克邪一時聽不明白,道:“還有一喜呢?”史若梅道:“升官還在其次,他們二人劫後重逢,這更是大喜事呢。你瞧,方師兄的臉都紅了。”方闢符笑道:“我見了你們也一樣歡喜。別開玩笑,如今說正經的了,你們可有別的事麼?”史若梅道:“我們是陪聶姐姐來找你的,聶姐姐未曾見你,寢食不安,心中哪還容得下別的事情,天大的事情也得擱在後頭。”聶隱娘道:“我們並無別事,你往哪兒?你已經見過我的爹爹,吐谷堡發生的事情難道你還沒有告訴他嗎?史朝義與牟世傑都已逃跑了,大軍可不用再向吐谷堡開去了。”
方闢符道:“你們既沒別事,那就與我同走吧。我是奉命去追擊史朝義的,他已逃向范陽一路,李光弼的大軍早已在那邊等著,兜截他了。軍情緊急,我限期明日要趕到范陽,咱們一面走一面談吧。”
聶隱娘與方闢行並轡同行,各訴別來之事,這才知道,原來方闢符那日逃出來的時候,也受了一點傷,他尋不著聶隱娘,猜想聶隱娘或者是跑回他父親的軍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