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尤一邊給我剝柑橘一邊不明所以的問道:“公主,您今天是怎麼了?那天您不是還要茗畫、書棋她們把那些金器珠寶都收起來麼,今天怎們又都擺出來了啊!”
我啞然,我該怎麼告訴她?怎麼向她解釋這一切?
啞然,怎麼說?難道要告訴她:經過御花園一事順治這兩天一定會來坤寧宮,而他喜歡簡樸,最討厭奢華之氣。為了成功地讓他討厭我,我才要逆心而為,弄這些看著就心裡厭惡、眼睛迷糊的環境氛圍?
說出去,別人還得把我當成怪物。
記得大婚第二天,侍女們稱呼我為“皇后娘娘”的時候,我心裡咯噔一下,十分難受。於是,我便讓坤寧宮裡的人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稱我為“公主”。當時所有在場宮人面面相覷,然後“唰”的全部跪地磕頭,說什麼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饒命之類的話。弄得我莫名其妙,只好再三解釋,安撫道:是我自己喜歡,習慣了公主的稱呼,你們不必多心……
現在想想都覺得心裡發麻。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自己為什麼討厭“皇后娘娘”的稱呼,因為這個稱呼是我一生的枷鎖,一聲的疼痛。
“公主?”見我沒有回答,烏尤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畢竟是我從科爾沁帶來的丫頭,相處久了,感情非一般的主僕,說是姐妹朋友也不無確切。
“烏尤,你傳話出去,就說本宮喜歡奇花異草,讓人尋些來賞玩。”我不但要讓後宮內知道我喜歡奢華,就是外朝也要讓他們有所耳聞。最好再有幾個正直的大臣參我幾本,我就不信還惹怒不了順治。
反正,有歷史作保障。這兩年,我玩的再過,也都有驚無險,沒有任何值得擔憂的。
“啊?公主,您怎麼……”烏尤疑惑不解。
我沒有理會她的詢問,抬頭看了看飄落的秋葉,眼裡忽然噙滿了蕭瑟。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有——盡頭——
“哦,對了你去膳房一趟,告訴他們從今天起,我要用黃金、翡翠、美玉等製成的食盤,碗筷要純金的。”我輕聲地補充道。一次做絕吧,順治若是來此用膳,正好可以給他看個正著。
讓他看看,他的皇后是多麼奢華無度,是多麼驕奢無度……
也好讓這樣的日子,早些結束——
入夜,我避過眾人,一個人點著腳尖悄悄地來到坤寧宮後花園。因為今天下午我突然收到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夜,坤寧宮後園。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出來胸口。是他嗎?他竟然跑到宮裡來了。
我慶幸自己以前就有不需宮娥守夜的要求,否則夜半要避開眾人出來還真不容易。不過現在好了,一路上,未見他人。
懷著忐忑不安而又喜悅萬分的心情,我四處張望著。果然,看到一個黑影向我走來。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我真的很難辨別出他在何處。
可是我突然意識到,那雙眼,與記憶裡喬刃天的眸子並不相同。他——到底是誰?
萬一是來殺我的人怎麼辦?這四周除了花花草草還是花花草草,一個侍衛宮娥都沒有。
我的心,在那一刻懸到了嗓子眼。
此時,他若是想殺我。簡直——易如反掌。
“你……你是誰!”我邊後退邊冷聲問道,因為恐懼,聲線已經變得沙啞。這寧靜的夜,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只有淡淡的花香,似有似無地呼入身體。
“你別怕,是我。”溫和的男子聲音傳入耳中,彷彿一片羽毛拂過耳畔。
是他?竟然是他!
他怎麼又跑到宮裡來了?
“你?你又來做刺客?”我好奇的問道,開始的恐懼和緊張所剩無幾,一想起他那張同慕寒完全一樣的面容,我的心就無比的安寧。
“我沒想到你會出來。”他答非所問。
這大半夜的他約我來這幹什麼,疑惑間,詢問的話已脫口而出:“你來找我,幹什麼?”
“謝謝。”清淺而真切的聲音讓我有些恍惚,太像了,他和我的慕寒真得太像了。
我慢慢走到他身前,抬起手撫上了他的臉龐。烏黑濃密得睫毛,在月光下看得根根分明。熟悉的眉,熟悉的眼,只是,他早已不是熟悉的人。
溫熱的液態順著眼角滑到面頰,他用指肚輕輕摩擦著我的臉頰,幫我拭去不知何時佈滿臉龐的淚水。
在他碰觸我的那刻,我沒有任何的牴觸感,那一刻,我只想把他當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