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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輪轉而盡,王仙芝已於黃梅兵敗身死,尚讓、葛從周等將率餘部會合黃巢大軍,於南土屢建大勝;黃巢趁機立號“沖天大將軍”,正式改元王霸,周圍郡縣一時望風景從,比之王仙芝極盛之時猶有過之。
錢鏐則助董昌力統杭州八都,大舉圍剿王郢一幫匪賊。凌雲軒初時尚對此種事由念念不忘,後於齊知行教導下,竟至寵辱偕忘、恩怨不驚之境,潛心武道之探求。
不知不覺,諸事漸有著落,王郢惡事做盡,葬身大海;黃巢也在萬里迂迴之後,由南而北,直撲唐廷心腦之地——東、西二都。
第十五章 清舍論世知曲轉(一)
這一日,海面升起薄霧,明州旺興渡口一片喧鬧,朦朧中開進一隊官家打扮的人馬,井然有序地列於道旁。數名身著錦緞精衣的男女走向碼頭,正是錢鏐、羅隱、吳氏兄弟與徐家父女。
錢鏐極目遠眺,只見洋麵水氣氤氳,實在辨不出細節來,便道:“今日天氣不佳,不知凌兄會否如期而至?”吳蹤在旁一笑,大咧咧地說:“此次雪瑩姑娘親筆書信,前頭便是刀山火海,小子也得巴巴的過來。”徐雪瑩並不介懷吳蹤的口不擇言,柔聲道:“羅先生言有要事相商,我這才傳信的。”
吳蹤朝眾人使了眼色,一本正經道:“嗯,雪瑩姑娘果然大公無私的。”羅隱微笑道:“話又說回,若非雲軒已然滿師,以家師之性,定不允他離島上岸。”眾人暗凜,心想嚴師方出高徒,此話當真不假。
“來了,來了。”一向沉著的吳影突然高呼起來。眾人順著他手指之處瞧去,但見一葉扁舟踏浪而來,搖櫓之人正是於駝峰島勤修兩載有餘的凌雲軒。
小舟漸近,凌雲軒縱身長躍,竟可不曲腿不提膝,橫出數丈,穩穩立於渡頭泊板之上,款步向數人走來。他仍是穿了懷恩村帶出的白袍,但神色從容,氣息長緩,再不是兩年前飄零江湖、無所適從的小子,其氣質之紳雅篤定頗有齊知行的風範,而眉眼間的朝氣生機更有過之;錢鏐幾人見狀,暗自替他高興。
凌雲軒來到眼前,喜道:“各位可好吧!”吳蹤狠狠地給了他一拳:“小子跟了高人,樂不思蜀了!”錢鏐也樂道:“咱們莫在此敘舊的好,在下借了明州大衙,不可虛廢了,來、來,大夥一齊過去。”當即命手下牽來馬匹,率幾人朝明州大衙行去。
此次羅隱託徐雪瑩召來凌雲軒,實因中土形勢已非幾人先前所料。朱溫自跟隨黃巢之後,不但沒有同田令孜勾結,更是不遺餘力為義軍衝鋒陷陣,甚至將格羅本手下摩尼教勢力亦當作前驅,替黃巢攻城略地,極受黃巢褒獎。後來,格羅本早年殺人劫財的惡行為吳氏兄弟命人道出,章明奇等三四個門派掌門不甘與之為伍,自請退出義軍,返回本地。黃巢、朱溫、格羅本之間卻成了外人無可端量的微妙局面。
凌雲軒知道黃巢招納朱溫本是壯大聲勢,籠絡人心之舉,現因朱溫屢立戰功而不吝封賞也是為帥者的本分,無可厚非。但朱溫與格羅本野心勃勃,又乃田令孜同黨,分明是虛與委蛇,欲於義軍之中興風作浪,卻為何死心塌地為黃巢賣命?如今,黃巢大軍已逼近洛陽,用意無非是要一併攻佔兩都,將李唐基業連根拔起。倘若朱溫真心助其成事,豈非掉轉頭來對付田令孜,難道他二人之間生出過結?
眾人雖猜不透朱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該可肯定其絕非現時看來這般老實,其背後暗舉定然驚天動地,這一招“暗渡陳倉”卻不知“渡”去何處?
突然間,凌雲軒心有所悟,問錢鏐道:“錢兄,未知尉遲兄妹眼下如何?”錢鏐嘆了口氣,說:“自從羅兄將尉遲武威同格羅本一事告知在下,在下便命人日夜守衛普陀島尉遲莊園,名為助防海盜,實為……實為軟禁!”他說出“軟禁”二字之時,面露難色,然值此多事之秋,提防昔日好友雖是無奈,卻也不得不為。
凌雲軒點頭道:“錢兄,在下欲往尉遲府一會。”錢鏐一怔,當初因格羅本一事雙方抓破臉皮,便是他也不再造訪尉遲家,此次前去未必有成。但目下唯有尉遲武威知悉格羅本底細,登門詢問不失一策。
錢鏐即刻命衙役領了軍令,安排兩艘快船,送幾人上普陀。
來而復去,凌雲軒立於船頭,看盡風起霧散,心中卻轉為陰暗。“雲軒——”徐雪瑩清音傳來,輕輕站在一旁。
第十五章 清舍論世知曲轉(二)
凌雲軒扭頭一看,今日的徐雪瑩穿了套並不常用的五彩棉裙,一反平時素衣之態,但豔得動人,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