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哇”字一出口,就見青年右臂一抬,將手送了過來。道士居然不及閃避,被他拍中肩頭,立覺一股如潮如洪的巨力推了過來,不由自主地退出數步,才在店外停住。
餘下三名道士見勢不妙,忙出店護在尖嘴道士身邊,拔劍自衛。青年看到眾道慌神,面現得意之色,笑嘻嘻地走出來。店裡客人都是江湖兒女,見有人動手,自然都跑出來湊熱鬧。
客棧門外是塊茂密的草甸,長寬只數丈,四圍俱為巖壁,只在西邊有條石板小道,乃往來必由之路。道士暗想:“這廝年歲尚輕,修為不會太高,方才若無一時大意,怎能讓他得手。我須先下手為強,速戰速決。”心念一動,長劍挺來。
圍觀之人中傳出幾聲驚歎:“好!”道士所使乃青衣教劍法中極著名的一招“任中三疊”。青衣教既屬道教,自然講求修身養性,招式之中蘊含生理。這“任中三疊”串連任脈人中、膻中、中極三大要穴,自上而下三劍連攻,卻又要做到不異同發,讓對家即便擋得其一也攔不下其二、其三;又因末劍直中下戶,極易絕人子嗣,是頗狠辣的招式。
青年眼瞅劍到,委身躲過第一刺。長劍從他頭頂弧劃而過,削落一層黑髮,兇險之形驚心動魄。道士不待他起身,第二刺就已擺到。青年雙臂一展,扇手往中腹擠來,似乎要夾住劍身。不料,道士劍路未老,劍鋒微收,直把第三刺蕩下。眾人大呼:“不妙——”
誰知那青年兩手向下一點,在道士劍面上削過。只憑這手指一削,青年竟可借力騰起,雙腿當空劈開,放過長劍,一個漂亮的空翻旋至道士身後。那道士卻因受了力,由劍帶人跌向前去,一嘴啃在地上。
人群中噓聲四起,似在替青年鬆了口氣,又像是嘲諷道士技不如人,繼而叫好之音不絕於耳。那“影小爺”卻斥道:“誤用花招,險些受辱。”眾人不解其意,待仔細看那青年,才發現他褲腰上劃了道三寸來長的口子,並不見血。
這時,道士已被同門扶起,咧嘴道:“閣下身藏何物?可是勝得不光彩了——”話音未落,只見青年右手一摸,從腰間抽出一把繞身軟劍。剛才一招,道士長劍雖受力下墜,卻由於去勢甚猛,仍刺中青年下腰,只因他衣內纏有寬劍,才不致受傷。
觀者都朝青年看去,只見他面不改色,笑眯眯地說:“道長若是不服,在下還可奉陪!”道士見他挑戰,推開同門,舉劍刺來。
那道士出招甚為古怪,下盤在右,上身卻拐到左邊,利劍由斜刺裡殺出,正是一招“奇松迎客”,以形體論,倒是真有幾分像株枝丫橫生的松柏。青年於間不容髮之際,抬起寬劍護住門戶。不料,道士忽由怪誕轉為沉穩,擺正身子,滿力一劍攻向青年心窩。“鐺”的一聲,二劍相交。餘音未絕,道士第三招就已來到,卻是輕巧靈動,劍尖指向青年腹井。道士這三招“青衣劍法”環環相扣,顯然已是入門多年的老徒了。
青年並不硬接,右膝一抬,向後躍去。道士以為他示弱求和,哪肯罷休,劍身飛跟過來。那青年又跳又躲,始終不肯發招,倒也堪堪地避過對手十餘利招。
人群中不乏用劍好手,見二人一追一躲,青年雖不還手,但總可拿捏到對家劍招的些許破綻,絲毫不給道士攻入防線的機會。不一會兒,道士已累得面紅耳赤,青年仍笑面不改,勝負已可知了。比武過招,不單*招數之巧,更須倚仗內力之悠長,體勁之充沛方可取勝;道士喘息不定,一看就是泛泛之輩;青年蓄勁不發,實欲探敵深淺。
片刻之後,道士劍路已然散亂。青年突然瞠目舉臂,一劍攔開道士兵刃,左手成掌,拍在道士胸口。道士仰面震開,往後摔去,幸好被三個同門接住。他只覺皮肉並不疼痛,中掌處肋骨卻在隱隱發寒,驀然驚呼:“追風透骨掌!”進而慌道:“你……是……吳氏雙……”
忽聽有人介面道:“是吳氏雙雄罷——”乃一灰袍老者走出人群。眾人見他眉須長白,雙眼微睜,手執一柄鍍銀鷹嘴鉤,認得是越州“鐵鉤派”掌門章明奇。青年躬身道:“在下正是‘笑裡藏劍’吳蹤,那位便是家兄‘無言有劍’吳影。”說著,指向那“影小爺”。
幾個武林中人聽了,大吃一驚,原都以為劍莊後起之秀吳氏雙雄應該人高馬大、威武剛猛,今日一見,竟是兩個風度翩翩的青年。幾個道士唬得面如土色,不敢正視吳蹤。
吳影朝章明奇一鞠,敬曰:“晚輩吳影拜見‘越州天鉤’章老前輩。”章明奇大笑,搖頭道:“什麼‘天鉤’,不過浪得虛名罷了。今見二位身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又扭頭對吳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