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軒低頭一笑,揚眉道:“在下勞及二位姑娘,實是‘罪該萬死’!”穎紫鴛啐了一口,喃喃道:“潑皮招數倒學了不少,不知這兩日裡滾去哪裡了!”扭身看見朱溫端了碗熱湯來,便高聲道:“叫這書呆子灌湯去罷,免得生出三長兩短,砸了店家生意。”朱溫應聲將凌雲軒扶回房中休息,另幾人也各自散去。
凌雲軒近日都吃些蟲卵山果之類,雖不至有性命之憂,但總歸不甚舒服,此時有了朱溫取來的滋補湯藥,仰頭一飲而幹,連說美味。朱溫看他喝完,微微一笑。
這一笑之間,凌雲軒竟覺著朱溫面相詭異,不知其有何用意。霎時間,凌雲軒體力盡失,腦中嗡嗡地彷彿鑽進了千百隻蚊蟲。只見朱溫在一旁獰笑不已。凌雲軒想要開口質問,卻連這點力氣也使不出,體內真氣似雄獅困於牢籠之內,全無施展之道。這才陡然發現,朱溫眉宇間一股殺氣正與那晚加害於己的黑衣人無異。
頃刻之間,凌雲軒知覺喪盡,歪頭暈了過去……
夜色陰濃,空寂森然。凌雲軒慢慢抬起頭,卻是躺在個不知名的房內,周遭漆黑一片,動靜全無。他試了試手腳,力氣已恢復了些,只是四肢上多了兩副極沉重的鐐銬,暫時無法行動自如。他舉手摸了摸兩邊,扯到了個簾子樣的物件,順手拉來,才知是個遮窗的布塊,被他這麼一拽,露出小半扇窗子,透進些許月光。
凌雲軒四下看看,認得都是劍莊擺設,心想必是囚在個偏僻房間了。稍頃,凌雲軒想到乾坤神功驅毒復氣的要訣,便挪身到一把寬椅上坐下,運起真氣,轉行十二經路、奇經八脈,乃知朱溫在湯中確實做了手腳,似乎下了些迷藥樣的玩意兒。凌雲軒內心不解:“朱溫便是那黑衣人麼?”又一想:“體內殘毒勁力輕微,我以神功化解,並非難事。想來,也是他不知我學成奇藝,否則,定會放些劇毒之物以為剋制。”他更不知,自己身上的神功只有兩三分火候,如是大成,這細微小毒根本奈何不得他。
凌雲軒依照真經慧言,引氣驅毒,漸將毒汁聚上口腔,噴吐而出。幾個重複,體內藥汁已近完除。忽聽戶外有人落腳,緊接又是一人走到,說道:“大師久違了!”凌雲軒一驚:“是朱溫——”這便悄悄起身來到窗前,伸指在窗紙上戳出一個小洞,向外瞧去。
屋外是處花園,園中站著兩人,一人錦衣華袍,正是朱溫;另一人衣飾甚是古怪:一件寬袍罩了全身,布色慘白,如服喪一樣,更頭繞白巾,不像是中土穿著。凌雲軒再一細看,那人髮色灰褐,鼻高嘴闊,定是番邦人士,心念一動:“白衣番僧——”
第六章 欺君如此憤難填(一)
普佛所言之白衣番僧乍現此處,又與朱溫勾結,凌雲軒不必深思,亦知二人便是原來行兇之人,登即屏氣凝神,側耳細聽。
朱溫首先開口:“大師突然約見朱某,未知有何要事?”番僧哼了一聲,道:“老僧窺見宇劍衝猝死,想必乃閣下高招吧!”朱溫抱拳道:“大師好眼力,正是在下使‘金衣牛毛針’刺中慕容昆列缺,以致其錯手殺了宇劍衝。”番僧橫眼一瞪,喝道:“朱溫,你如此膽大妄為,可曾想過有礙大計?”朱溫微微一笑:“大師此言差矣。朱某行此險招,一來可嫁禍慕容昆,以雪家恨;二來可更改時局,於大計有利無害。”
番僧冷笑道:“此話怎講?”朱溫近前道:“環顧武林,各門派以少林、劍莊為尊,我欲取盟主之位,除得聖教相助外,理當從二者下手。少林和尚迂腐木訥,不足為慮;我藉機行事,除去宇劍衝,自使得江湖大亂,先前埋伏之人方可趁機掌權,令劍莊為我所用。”
又聽番僧嚷道:“好,便算如此。老僧倒要再問你,化雪刀、出雲劍的下落你可打聽全了?”朱溫將手負後,淡淡道:“化雪刀自然在凌雲軒身邊,出雲劍和姓金的下落尚不得知。”
凌雲軒心頭一震:“化雪刀之外尚有把出雲劍?此物和那番僧有何瓜葛?”
番僧卻怒道:“先前你一再推託,不肯殺凌雲軒奪刀;前幾日,卻又暗中動手,更誆騙老僧,言化雪刀尚未到手,用意何在?若非明兒眼線眾多,老僧恐還矇在鼓裡!”說著,番僧胸口大起大伏,鬍鬚硬起,似已怒不可遏。屋內凌雲軒更是心寒之極,如墜冰窖,想著:“朱溫竟為奪寶,暗中害我,世人之心竟至如此叵測。”
“哈、哈”朱溫大笑道:“朱某應允大師之事,必定照辦,怎敢食言!”說著,走向番僧,躬身道:“況且,朱某尚賴大師以成大事,若有心使詐,豈非損人而不利己?試問如此不智之事,朱某怎會為之?”番僧聽罷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