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喬聞言,身形一頓。
他看了她一會,忽然拿過她手裡的帕子,重新沾了水,緩慢而細細地給她擦手。
“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做準備,處理一些人,再等等,你的手不要沾太多血,髒活兒,我來做就好。”
明蘭若眉心微微擰起,是的,她知道的,不能輕舉妄動。
他們都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將這日月換新天。
否則當初她被明帝和太子他們逼著嫁給上官宏業的時候,蒼喬暴怒之下就要在宮裡大開殺戒,還是她攔住了。
殺掉皇帝他們容易,可殺完之後的權力真空怎麼填補?
縱觀史書,改朝換代,都必須師出有名才能叫天下人響應與順服。
蒼喬還有個先帝之子的身份,但他當了東廠提督大太監那麼久,如果想要登位,必須洗掉這個身份!
誰會讓一個太監當皇帝?
至於她自己,一個區區明家女,身無皇室血統,又能用什麼名義興兵討伐皇室,取而代之?
一旦皇帝太子等人身死,封疆大吏和手握兵權的宗室王爺,誰不想分一杯羹?
只要有人說她和蒼喬是謀朝篡位的逆賊,打著舉兵討伐他們這些“害死先帝”的賊子,豈不是天下大亂?!
現在她自己怎麼就那麼急躁了呢?
是因為將東北疆收入麾下,所以她有些驕傲了麼?
明蘭若看著窗外嘆了口氣。
東北疆的民眾們才脫離苦海,肚子都還沒能完全吃飽,還沒緩過氣來,難道又要承受戰火的洗禮麼?
她如果能不管不顧,只圖自己痛快,又和明帝父子有什麼區別?
明帝當初殺了先帝取而代之,也是謀劃多年。
他坐上皇位後,還要千辛萬苦折騰個假的“悼王”出來,搞一個侄兒禪讓皇位給他的虛偽儀式,不就是因為他想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但這些年,他這個皇位仍然坐得不穩當,尤其是剛繼位那幾年,到處有人造他的反。
所以他才那麼看重蒼喬的本事,把東廠和錦衣衛這種機構捧得那麼高,在天下遍佈眼線。
造反,從來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幹的事兒,是要精心謀劃的事兒!
一拍腦袋為了出一口惡氣造反,那是農民起義才幹的事。
可歷朝歷代的農民造反,除了天明的太祖皇帝上官璋,就沒有人成功過。
明蘭若深吸一口氣,把那些煩悶的情緒按捺下去,由著他替自己把手擦得乾乾淨淨。
“好,我等,阿喬,我們等。”
她跪坐支起身體,捧住他的臉,主動地親了下他額頭。
他微微一怔,幽暗的鳳眸裡浮現一點溫柔的光:“嗯。”
然後,他主動閉上眼,像個被心上人親吻的少年一樣,抱住她的腰肢,仰起頭,等她親……
明蘭若瞧著他的樣子,竟覺得,督主好乖……
她每次主動,他都會變安靜不少,就像被摸順毛的某種大型的獸一樣。
她低頭,將唇輕輕地印在他殷紅的薄唇上。
乖,就有獎勵呢。
……
東宮
“砰!”“啪!”
一陣陣瓷器破碎的聲音不斷迴盪在內殿裡。
昭顯著主子的極度暴躁和憤怒!
侍從們都戰戰兢兢地站在外頭,不敢作聲,生怕惹了太子殿下,然後……死無葬身之地。
“殿下這副樣子在裡面多久了?”一身白衣,清冷秀麗的女子領著婢女走了過來。
東宮的首領太監唐公公邊行禮邊有些不悅地嘲諷:“太子妃,您終於來了啊,奴才都請了您好多回了,從昨日開始就是如此。”
太子殿下寢殿內的陳設都換了兩回了。
自從昨日徐家大小姐和那個救了她的異國商人訂婚的訊息傳出來後,殿下回來就叫了酒。
喝多了就開始砸東西,誰也不敢勸。
明玥瑩淡淡地道:“讓殿下發洩一下吧,沒關係,餐食和太醫都備著。”
呵呵,算計徐大小姐不成,費心費力在中元節安排了那麼大一場戲,結果便宜了其他男人。
上官宙沒氣死都算他修養好了。
“殿下身子怕撐不住,既然太子妃娘娘既然來了,何不進去勸勸太子,殿下最聽您的了。”
那唐公公笑眯眯地對著明玥瑩道,一副恭敬模樣。
雖然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