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突然解開了一重枷鎖。只可惜客棧中已沒有酒菜,於是兩人走上街頭。
長街上的燈光已疏,店也都上起了門板,只有轉角處一個麵攤子的爐火尚未熄,一陣陣牛肉湯的香氣,在晚風中顯得分外濃冽。
鐵心蘭笑道:“坐在這種小麵攤上喝酒,倒也別有風味,卻不知道你嫌不嫌髒?”
花無缺微笑道:“你真的把我看成只肯坐在高樓上喝酒的那種人麼?”
鐵心蘭嫣然一笑:“還末走到麵攤子前,已大聲道:“給我們切半斤牛肉,來一斤酒。”
麵攤旁擺著兩張東倒西歪的木桌子,此刻都是空著的,只有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瘦子,正蹲在麵攤前那張長板凳上喝酒。
朦朦朧朧的熱氣與燈光下,這黑衣人瘦削的臉,看來簡直比那小木櫥裡的滷菜還要乾癟。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他箕踞在板凳上,一面啃著鴨頭,一面喝酒,神思卻已似飛到遠方。
一個落拓的人,坐在簡陋的麵攤上喝著酒,追悼著逝去的青春與歡樂,這本是極普通的情況,鐵心蘭和花無缺也沒有留意他。
也們天南地北的聊著,但後來他們忽然發現,無論他們聊什麼都好像總和小魚兒有些關係。
花無缺笑道:“如此良宵,有酒有肉,這本已足夠了,但我卻總還覺得缺少了什麼,現在我才知道缺少的是什麼了。”
鐵心蘭垂下了頭,道:“你是說……缺少一個人?”
花無缺嘆道:“沒有他在一起,你我豈能盡歡”
鐵心蘭默然半晌,抬頭道:“你想,我們叄個人會不會有在一起喝酒的時候”
花無缺道:“為什麼不會有?”
他一笑舉杯,道:“來,你我且為江小魚乾一杯。”
“江小魚”,這叄個字說出來,那黑衣人突然拋下了鴨頭,放下了酒杯,目光閃電般向他們掃了過去。
鐵心蘭一飲而盡,臉更紅了。她臉上雖有笑容,目中卻似含有淚光,悠悠道:“我若也是個男人,那有多好……”
他抬起頭,忽然發覺一個乾枯瘦削的黑衣人,已走到面前,一雙發亮的眼睛,不停地在他們臉上打轉。
花無缺和鐵心蘭都怔住了。
這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幾眼,忽然向花無缺道:“你就是花無缺?”
花無缺更驚奇道:“正是,閣下……”
黑衣人根本不聽他說話,已轉向鐵心蘭,道:“你就是鐵心蘭!”
鐵心蘭點了點頭,已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大,道:“你們方才可是為江小魚乾了一杯?”
她知道小魚兒仇人不少,她以為這黑衣人也是來找麻煩的,誰知這黑衣人竟拉過張凳子,坐了下來,道:“好!你們為江小魚乾一杯,我最少要敬你們叄杯!”
他竟舉起那酒,為他們各倒了杯酒。鐵心蘭和花無缺望著面前的酒,也不知是喝好,還是不喝好。
黑衣人自己先仰脖子乾了一杯瞪眼道:“喝呀!你們難道怕酒中有毒不成?”
花無缺還在懷疑著,鐵心蘭已大聲道:“對不起,我們沒有和陌生人喝酒的習慣,你若要敬我們的酒,至少總得先說出你是誰?”
黑衣人道:“你也莫管我是誰,只要知道我是江小魚的朋友就好了。”
鐵心蘭瞪眼瞧了他半晌,道:“好,你既是江小魚的朋友,我就喝了這一杯。”
黑衣人轉向花無缺,道:“你呢?”
花無缺微微一笑,道:“在下喝叄杯。”
黑衣人大笑道:“好,你很好,很夠朋友。”
他和花無缺對飲了叄杯,又道:“你在這樣的星光下,和這樣的美女坐在一起喝酒,心裡居然遠沒有忘記江小魚,好……好,我再敬你叄杯!”
那酒已差不多快空了,這黑衣人眼睛雖然清亮,但神情間卻似已有些醉意,再不管別人喝不喝,也不和別人說話,只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裡灌,不時仰望著天色,似乎在等人。
他等的是誰?
鐵心蘭凝目瞧著他,忍不住又道:“你真的和江小魚是朋友?”
黑衣人瞪眼道:“江小魚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我為何要冒認是他朋友?”
他語聲頓了頓,忽然又道:“你們若是瞧見他時,不妨代我向他問好。”
鐵心茁試探著又道:“我們見著小魚兒時,說你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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