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咬在齒縫,卻將嘴唇也咬得鮮血淋漓起來,滴滴順著嘴角落下。
他死死地盯著舞絕城,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一言不發。
舞絕城將事情始末全部訴說完了。
法尊仍舊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如同僵硬了一般的站著。
一時間,場中氣氛如同凝結了一般。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無從訴說的悲慼,徐徐揮發……嗖嗖嗖……一道道人影如飛一般的降落到這裡,來者正是顧獨行一干人等。
顧獨行等人乍見到如此場面,盡都是大吃一驚。
楚陽談曇等人在稍遠處躺著坐著,完整就沒有站著的,唯二站著的兩個人卻是法尊和舞絕城。而且這樣的強仇死敵站在一處居然沒有打起來……這個詭異場面未免讓人太過於震撼,貌似也太難以理解了一點……莫輕舞一見到楚陽渾身是血的悽慘樣子,一時間難以接受,只覺腦海中轟然一震,突然眼前金星亂冒,幾乎暈了過去,似乎在這一刻天都塌了;所有的意識都幾乎失去,尖叫一聲就衝了過去。
“楚陽!你怎麼了?!”墨淚兒一把沒拉住,莫輕舞已經衝了出去。這一刻,她的眼中除了重傷的楚陽,別的什麼都沒有,整個世界,都已不在她眼中了。
若是他……不幸……那麼我……立即就跟他去!
這是莫輕舞在這一瞬間心中唯一的想法。
九劫兄弟一起動作,刀劍齊出,瓊花在手。目光灼灼,看著法尊。
因為莫輕舞就是從法尊的身邊衝過去的,整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沒有任何的防禦……只要法尊敢有稍動,兄弟們立即就是拼命!
但,法尊竟出人意料的沒有動。
不僅是沒有動,單看他的反應,竟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顧獨行等人的到來一般,就那麼呆呆的站著,遑如失魂落魄,神不守舍。
顧獨行等人終於鬆下一口氣,仍舊保持著防備狀態,分批次地走過去,從一側繞過,去看楚陽的狀況。
法尊與舞絕城仍舊保持著面對面的狀況,這一刻,法尊整個人彷彿已經直接變成了泥塑木偶。
清風徐來,掀起了他的黑袍,颯颯有聲。
這一刻的法尊,只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被全世界遺棄了的感覺,那樣的蒼涼,那樣的孤獨,滄桑。
還有一種心酸,後悔,不知所措。
良久良久之後,法尊身上突然冒出來一股股的濃郁到極點的黑氣,舞絕城眼神一縮:天魔之氣!
天魔之氣再現,這意味著,法尊作出了抉擇?!
法尊身上的天魔氣越冒越濃厚,濃郁,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身影不見。
一聲苦澀到極點的笑聲,法尊揮手,將眼前籠罩住腦袋的魔霧盡數驅散,再度露出臉龐,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知道什麼意味地說道:“送我兄弟,域外戰天魔;育我兄弟,重塑肉身,成不死之金身;成全我兄弟,-叱吒域外,成不朽功業;讓我兄弟,享天地同壽榮華,受至高無上榮耀!呵呵……”
“原來竟是如此,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原來是我們誤會了大哥,原來……呵呵呵……呵呵呵……”
“遲了,遲了啊……”法尊連聲輕笑,笑聲卻比哭聲還要難聽,盡顯無盡的淒涼、落寞,一時間,盡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若是三萬年前我已知道,我怎麼會費盡心計的破壞大哥計劃?若是一萬年前知道這件事,我怎麼會做這個法尊?縱然找不到他們,我至少還可以自裁而死,多少減去心低的幾分愧疚之意。”
“縱然只是三千年前知道這件事,我無論如何抉擇,卻也不會苦心籌劃對付九劫劍主,倘若…倘若是一百年前知道這件事,我仍情願放棄一切尊榮,散盡這身修為,重歸遊魂,可是現在,現在……”
“現在又如何,若你初心未泯,仍有回頭之路,人魔不過一念而已!”舞絕城道。畢竟同為九劫之人,若是當世最瞭解法尊此刻心境者,除卻舞絕城之外,再無他人!
“人魔不過一念?!哈哈哈……”法尊淒厲的笑著:“舞絕城!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忽”的一聲催動魔氣,讓魔霧再度在自己面前飄著,用手指指指點點,狠狠的咬牙切齒道:“這是什麼?我的兄弟去做什麼?而我自己又是什麼?”
他仰天大吼:“我兄弟去戰天魔,為人類去戰天魔!而我自己……現在就是天魔,為了自己的私慾,不惜化身為魔,肆虐人間!縱然初心依舊,我還可以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