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你也不能上班,你沒有工作怎麼在大城市裡生活啊……”媽媽深深地嘆氣。
“媽,別說了……”我硬著心腸說著。
就算不孝順吧,就算他們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吧。
我不要再看到這一切了,我已經徹底放棄希望了。但是我不想讓父母在這裡親眼看到我最後的選擇。
三天後,爸爸和媽媽回山城了。
目送爸爸那已經枯乾的身子在媽媽一瘸一拐的攙扶下消失在機場安檢通道里之後,我轉身走進停車場,發動車子,轟油,掛擋,上了機場高速。
車速已經到了160km,桑塔納的發動機已經炙熱。
淚水,沒有任何控制地流淌著。
因為車速太快,方向盤在我手中不安地抖動著。
目標,地獄。我心裡想著。
是選擇高速路的護欄來結束自己,還是選擇身旁的另一輛車來完成呢?
車禍,死的樣子可能很難看吧。
要許願麼?人真的有來世麼?
想著想著,就過了五環路了。
要趕在進城之前,最遲也要在進四環路之前做這件事兒。
我將油門踩到底,車速指標向180km擺動。桑塔納咆哮著向四環路飆去。
檀冰會傷心麼?我死了,她是慶幸終於解脫了,還是背上一輩子的枷鎖呢。
應該是解脫吧,我心想,我也希望她這樣想。
視線開始模糊,我又看見,八年前的那個午後,陽光下的那女孩兒微笑著向我走來。
“你好,我是方向。”我向她伸出手。
忽然,煙燒痛我的手指,一看,四環路已經過了。
無論如何要在進三環路之前,把自己結束。我搖下車窗,丟掉菸屁股。狠狠地說著。
我尋找著可以結束自己的目標,最好一下子就over,不要痛苦,更不要撞不死。
我還有什麼沒有辦完的事嗎?我最後這麼想。
對了,鄭鑫的錢還沒有還啊……他要是知道我死了,應該會難過吧,是為我難過,也會為錢難過,但是又為哪個難過得多一點呢……
我欠的錢沒有還,但是不是也有人欠我的錢嗎?我忽然想這個問題。要有的話,他們肯定會笑吧。
阿浩好久沒聯絡了,他要是知道我死了,會不會把我的骨灰帶回家給爸媽呢?
我死了,爸媽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傷心的人了吧……
車已經進了城裡。
計劃失敗。
不能就這麼失敗了,我不能再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活著了,我心裡想著。
我把車停在家門口的一個藥店前。走了進去。
“營業員!”我喊著。
“先生您需要什麼?”兩個穿白大褂的小姐迎了上來。
“我睡眠不好,買點能幫助睡覺的藥。”我翻著眼睛說著。
“我們這裡有紫環睡眠儀、安睡寶睡眠枕、還有睡眠精油,都是名牌產品。”她們熱情地介紹著。
“我要安眠藥。”我直說了。
兩個小姐也翻著眼睛退下了。
我跑到西藥櫃檯,那裡站著一箇中年男白大褂。
“安眠藥,大瓶的。”我說。他看了看我,沒說話。
“家門口工地晚上施工,家裡睡覺不好的人多。”我補充道。
“你有醫生處方嗎?沒有處方,不賣的。”他慢條斯理地說著。
我垂頭喪氣地走出了藥店。行動取消。
莎士比亞在史詩般的鉅著《尤里西斯·愷撒》裡曾發出這樣的感嘆: Cowards die many times before their death�—Shakespeare—懦夫在死之前,就已經死過很多次。
莎翁這是在借愷撒之口,來主張一個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應該表現得豪爽與慷慨。但如果我現在選擇死亡,是不是反而是真正的懦夫呢?
如果說上帝要我繼續活下去,是要繼續加給我無窮無盡的磨難,還是他要我耐心地等待,等待終於有一天,他也會用幸福的甘霖將我沐浴,再用那無上的榮光將我照耀呢?
我,方向,還是繼續堅強下去吧。
第28節 夢醒時分(1)
這件事之後,我和檀冰僵持了一週沒有再聯絡。
到了週五傍晚,北京起了五六級的大風,氣溫驟降至…10℃,我到中軸路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