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旗杆白鋼所制,海碗口粗,長及十丈,閃耀微微刺目的光。近了,近了,偌大一片廣場,大旗立在中央,遙遙歡聲笑語入耳,時而轟笑一浪一浪。近了,近了,一個石臺立於東方,老方又在點兵點將,一直點到兩萬多個,西邊來了一個小方——
“爹爹!爹爹!”誰人在叫,心中山呼海嘯!
方殷叫不出口,大笑轟笑狂笑聲已將他淹沒,方殷哭不出來,他就坐在那裡看不清他的模樣,一身青紅戎裝皮靴軟胄正與方殷一模一樣!龍生龍,鳳生鳳,這是三花公公的安排,三花公公心靈手巧通得百竅:“不急不急,咱先瞧瞧!”三花公公在笑,所有人都在笑,又有甚麼好笑,又有甚麼可瞧!是要瞧瞧,必須瞧瞧,瞧瞧這不一樣的兵,不一樣的將,不一樣的戰場不一樣的道:“不要!不要!哈哈哈哈,打死也不要!”
“功名不要,利祿不要,金銀不要美女不要,你又要個鳥!你又要個毛!”
“兵戈不興!天下太平!”
“我呸!我呸!不求榮華富貴,何必要上場戰?你這提心吊膽縮著脖子當王八,人家達官貴人酒足飯飽摟著病人睡大覺,傻不傻?值不值!”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管他達官個鳥!拔他貴人個毛!為了萬民,為了百姓,傻也值!死也值!”
“反了你了!胡說八道!你是隆景朝的兵,這是大逆不道!”
“我是百姓的兵!我是大父的兵!我為黎民蒼生!我為鄉親父老!殺!殺!殺!”
“掉腦袋,怕不怕?”
“怕!怕!怕!”
“打不過,跑不跑?”
“跑!跑!跑!”
“無膽無能又無殼,這個笑完那個笑,烏龜王八守城裡,不知牢靠不牢靠?”
“要糟!要糟!哈哈!乖乖不得了!”
“父子的兵,兄弟的情,咱就給他看一看,誰才真個不得了!”
“大父大父!大父大父!”
萬眾一心,山呼海嘯,這是一種極度的崇拜這是一種狂熱的狀態,方殷沒有見過誰人能夠受到這樣地擁戴!實則他只是坐在那隻,也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微笑著,慈愛地,就像是看著一群調皮的孩子。臺上說話的是一個青年將領,明盔亮甲英氣勃勃,方殷不識得他可是他卻識得方殷:“今兒個咱家大喜,多了一個兄弟,他!是!誰!”
“方殷方殷!方殷方殷!”只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識得方殷,方殷是他的兒子。
而且是唯一的,親生的兒子,所以他是與眾不同:“譁——”
歡呼沖天而地,掌聲滾滾雷動,所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用最友愛的目光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方殷,就如同他是一個載譽歸來的多麼了不起的大英雄!方殷當不起,方殷又沒有做什麼,那一刻方殷只覺滿腔熱血霎時湧上一張臉火辣辣燒將起來也似,竟是羞慚,無地自容!甚至不敢去看,只得低下了頭:“我,我,我——”
“懷忠啊——懷忠——”耳中聽得,三花公公在尖叫:“這是咱的兒,咱的兒啊!”
嘩啦一聲響,閃出一條道,是在眼角,卻是一條——
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