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牙!我的牙!”老神仙大哭大叫掙扎扭動,就像是一條上鉤的魚:“不好玩!不好玩!疼死我了啊啊——”
一隻手,五指緊緊抓住崖石邊際,手背青筋賁起,指尖蒼白無一絲血色!
手,是手殷的手,方殷在苦苦支撐,用盡所有力氣!再不敢開口,開口便會瀉了力氣,與他共赴黃泉,雙雙墜入這美麗雲霧繚繞之下的,直似無底般的萬丈深淵!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奇蹟,絕境求生還要靠方殷,自己。
是山中的歲月,磨礪出堅韌的筋骨,更有丹田一口真氣,貫於手臂凝於十指,使得方殷撐住了,使得二人死裡逃生!這並不容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左手是怎生抓住岩石的方殷也不知道,也許只是危急之時本能的反應。這並不容易,強以一手五指禁受二人身軀,方殷做不到,左手指節如歷拶之酷刑,一時痛如骨髓!
五指根根在上,白髮倒垂於下,二人如同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
俱是上下不得,著實有些尷尬!
“小木頭啊,小木頭!”老神仙猶自滿牢騷哭叫不休:“你放下我,我不玩了!不玩了!”老神仙很是奇怪,為什麼這一次小木頭笨手笨腳,完全不用飛的,更將老神仙的嘴巴都磕破了!牙都磕掉了!老神仙不但很奇怪,而且很惱火很生氣,當下又哭又叫大發脾氣:“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的牙啊啊——”
牙?方道士也很奇怪,他明明是,沒有牙的。
方道士更奇怪的是,在這個時候,自己腦袋裡面怎會有恁多奇怪的想法。
想到了許多人,許多事,許多的奇怪問題。
也許只是因為方殷,快要死了。
方殷知道自己再也堅持不住,這一次絕對是,難逃一死!
方殷曾經很是為難,是不是該鬆開右手,放開了他,留給自己一條活路。
方殷並不想死,至少現在是不想死,而放開了他再用兩隻手爬上去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但方殷又不忍心,生生就丟下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即使他是一個老傢伙,原本沒有幾年活頭兒了。
那是一個兩難的選擇,而且都是很難。
那也只是曾經,現在晚了,方殷身上氣力已將告罄,即使有三隻手也爬不上去了。
一個猶豫,再無活路。
其後就想到了許多人,許多事,還有許多奇怪的問題。
人在臨死之前,一般都是這樣的。
方殷鬆開了手,左手。
左手抓上岩石,再鬆開,前後不過三息。
萬載風刀削過,那裡本就很滑,並無邊角,本就抓不牢靠的。
石上早已留下五條長長血痕,見證了那一刻的痛苦煎熬,與心中的天人交戰!
這一隻手,鬆開,很容易。
那一隻手,鬆開,不容易!
方殷是不想死,方殷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在鬆開左手之前,方殷用盡了身上僅存的,一絲力氣。
便是一聲狂吼,雙目盡赤:“娘——”
生我者孃親,葬我者天地!
所有念頭化為烏有,一張美麗笑臉,眉目那樣清晰——
“娘!方兒這就來,找你!”
一物驀然脫手飛出,正是那支細細腳裸,其上一個神仙啊,啊啊大叫著,終於飛了!
兩手空空,耳際是風,飛了,飛了,方殷也是飛起來了——
上飛只三尺,橫臥白雲中。
旋即利劍般刺破雲海,嗚——
隻身墜落!
這是一個夢啊,是一個夢,哎!
老神仙趴在石龜頸側,怔怔地看著那個白白的圓圈,哭著,如是想道。
不得不哭,一把老骨頭,這都跌散架了,疼!疼得要了老命!手也破了皮,膝蓋破了皮,一身都是傷,鼻青臉也腫!還有牙,牙都磕掉了,磕了一回又一回,掉了一顆又一顆,哎!慘嘍!小木頭,這個小木頭啊,你怎這般折騰老仙人?這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神仙不是這般飛,落下怎能臉著地,哎——
應該是,摟著抱著一起飛,才對嘛!
當然,這不是一個夢,老神仙疼得直掉眼淚,心裡頭明白著了。再說牙都磕掉了,掉了好幾顆!一、二、三、四、五,五顆!老神仙一邊哭一邊數,身上是疼心裡更疼!本就如此,老神仙本就有牙,誰要看不見那是他自個兒眼瞎,瞧這不是!一下子沒了五顆牙!四顆飛走了,一顆還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