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這一刻。
袁嫣兒遠遠望著臺上,望著相對而立的兩個青年,一時神情有些恍惚。
同樣長身玉立,同樣眉清目朗,同樣英挺俊秀的兩個人。
袁姑娘不敢相信。
說是無關命運,卻又為何而來?
無論如何,袁姑娘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只為她的一句話,方道士站到了臺上,一次次算計著拼爭著堅持著,直到現在。方殷來了,為她而來。方殷心知此前種種不過取巧,自己贏得並不光彩。方殷亦知旁人說他笑他罵他諷他,其實都是瞧不起他,根本就一點也瞧不起,哪怕輸給了他。正因如此,他們並沒有真正和自己較真,他們要看,他們要看笑話,看自己如何被打回原形,看那個原本就徹頭徹尾的笨蛋,一個被他們親手捧到天上又重重摔下去的,狼狽又可笑的廢物。
可是,那又怎樣呢?
方殷不在乎,方殷想要的只是結果,方殷並不想證明什麼。
我來了,只為你。
“我知道,你是為了嫣兒。”
這是二人之間說的第一句話,嶽凌很直白,語出驚人。
方殷只覺胸腔之中怦地一下大跳,一時無言以對,卻也拿眼直直看著他,與之對視——
“情之所鍾,我亦如是,你明白?”嶽凌淡淡道。
這是告訴方道士,他二人是兩情相悅愛之彌堅,嶽凌我是一定不會拱手相讓的,而方道士這個第三者應當知難而退了。當然方殷不會退卻,歷經風霜雪雨,千辛萬苦一路走到了這裡,又怎會給他輕飄飄一句話便打發了!方殷思潮起伏胸中如沸,卻終是無言,只是看著他,看著那一張英俊的臉:“我只用劍,你自隨意,無論何物,來者不限。”嶽凌眼眸清亮,面色坦然。方道士心道好話你說盡,牛皮吹破天,我要是給你來個飛針毒蟻霹靂水火彈,瞧你橫屍當場卻還限不限!
左思右想,氣勢終是弱了三分,實則方殷望他猶如望著巍巍山嶽,早生難以戰勝甚至不可撼動之感!比武並非僅僅比的是武功高低,也是比的氣勢膽魄計謀肚量,而這便是實力的差距,方道士根本就沒有底氣,一點兒也沒有。忽而猛醒,暗道不妙,方殷挺起胸膛大聲說道:“少廢話!你既用劍,我便用劍勝你!”
嶽凌聞言微微一笑,悠然負了雙手:“那就請罷,你先。”
那不屑的眼神與那傲然的態度,儘管他隱藏得很好,可是方殷早已看見。如同大人逗弄頑童,又如長輩指點指點。這深深刺激到了方道士的自尊,方道士已被激怒,刷地拔出青鋼劍,指點叫道:“來來來,我讓你先!”嶽凌只不動,劍也不拔,搖頭笑道:“我大你小,我快你慢,我若出手你便沒了機會,還是你先。”
“呸!就吹罷你,我讓你先!”
“你先。”
“少廢話!你先!”
“你先。”
二人推來讓去,一時僵在場中。
臺下眾人大為不耐,眼看二人客客氣氣說個沒完,等了老半天老半天,雙方只動嘴皮子卻是誰也不曾上前。以為膽怯,以為忌憚,以為裝神弄鬼互相試探,於是哄亂,於是譁然,於是寂靜之後又是喧囂,驚疑聲起,議論聲起,刨根問底追溯原由聲起,只有蔣長老立在臺上大聲呵斥著:“肅靜!肅靜!”
可是沒有用。
覺得有些可笑,如同置身夢境,方殷告訴自己不要分心不要分心,可是,還是,終於還是忍不住又往那裡看過一眼——袁嫣兒靜靜立在遠處,兩隻眼睛竟似很大很空,好似無辜,又似與己無關。驀然一陣悲意襲來,似乎早已預知了那個結局,是註定,哪怕辛苦,哪怕肝腦塗地,哪怕揮之即去招之即來!
悚然一驚!方知心已亂,而劍柄涼涼的滑滑的很不舒服,那是手心握出的汗!是的,方殷無時無刻不在懼怕著,懼怕的是他!懼怕的也是她!懼怕的終是未知的結局與註定的命運,因之人未戰,陣腳已自亂!不由恐慌,及至懊惱,於是愈亂,心無著處茫茫無所依,只盼,只盼,只盼運氣,或說奇蹟:“也好,那我先來。”
“出招罷!”方殷仗劍挺身,雙目凜凜!
“你怕了,你的手在抖。”嶽凌搖頭笑著,並不上前。
“少??攏?黿0眨 狽揭箢?顆?齲?成弦顏嗆臁?p> “也好,留神——”嶽凌微微頷首,忽而面色一整。
“來!”
“錚——”
聲未落,人已至,方殷只覺眼前一花,不及驚愕喉下已是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