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夜,細雨襲面來。
昨天還是豔陽高照,今日卻又春雨綿綿。
四月的天,小孩兒的臉,時哭時笑,說來就來。這雨下的可不是時候兒,今天方道士起個大早兒,忙東忙西折騰沒完,為了啥?為了啥?你說這是為了啥!為誰辛苦為誰忙,為誰終日累斷腸?為了山人的計劃,為了心中的理想,英雄就要上路,獵人就要出發,殺!沒甚麼,一點毛毛雨,擋不住沸騰的熱血,更阻不住沖天的豪情!上路上路,風雨無阻,猴子穿衣服,野人上刀箭,最後一步的進化已然完成!獅子老虎不算甚,野豬狗熊滾一邊兒,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讓路讓路,我來了,殺殺殺!
準備好了麼?
好了!出發!
方道士搖身一變,變作方獵人。方獵人站在雨中威風赫赫,雙目炯然。人飾衣服馬配鞍,一套裝備鼓搗在身上,登時顯得氣勢非凡,瞧來是那樣與眾不同!但見他左手柴刀,右手漁叉,身背一長弓,腰插數支箭,懷裡鼓鼓囊囊,暗藏瓶瓶罐罐,頭頂一鐵鍋,用來遮風擋雨:“你頂個鍋,作甚?”
一人眼神迷茫,拿著雨笠問道。
方獵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鍋?你不懂,這叫做頭盔!”
宿道長怔立半晌,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進門。
“等下!還是用你那個,這個頭盔太大,看也看不見!”方道士無奈叫道。宿道長一笑返身,拿過鐵鍋,又給他戴上雨笠:“這便去罷。”方獵人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交待了幾句,而後決然轉身,面色凜然,雄糾糾,氣昂昂地踏上漫漫征途:“備好大鍋?想燉魚?柴火不夠?烤全羊?”言猶在耳,背影淡去,宿長眠驀地哈哈大笑!
其聲清朗悠遠,久久迴盪山間。
斜風吹送,細雨沙沙,方道士頂風冒雨出門,開始了一天的戰鬥。
問其戰果如何,此時說來尚早,誰人也不曉得。
大家都有事情要做,風雨無阻的也不只一個,徒弟在外一人淋雨,師父豈能獨善其身?
上清峰。
呂道長脫下蓑衣,摘掉斗笠,輯手道:“掌教師兄,長廉有事稟告。”
沐掌教笑道:“不急不急,,來來來,先喝口熱茶。”
二人落座,飲茶,敘話。
“沐師兄,長廉才能平庸,有負所託。”呂道長神色黯然。沐長天一拍大腿,搖頭笑道:“哈!又是那個臭小子,聽說他天天跑去山裡瘋玩,是麼?”呂道長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沐掌教喝一口茶,又道:“長廉,休怪師兄說你,你怎如此放任於他?”呂長廉默然片刻,苦笑道:“長廉本就無用,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正因師兄而起。”
“我?這又從何說起?”沐長天訝然道。呂道長輕聲說道:“心猿。”沐掌教怔了怔,恍然笑道:“不錯,這話是我對他說的,卻是講給師弟你聽。”呂長廉嘆道:“心猿心猿,猿由心生,以心囚之。師兄,若非是你這般說,此事也不至落到這般地步!”沐掌教聞言瞪大眼睛,愕然道:“師弟,我說心猿,是要你將那隻野猴子關起來,嚴加看管才好!”
呂道長同樣愕然,怔怔對視半晌,二人齊聲長嘆!
誤會了!天大的誤會!
“罷了,任他去瘋,也沒甚麼。”沐掌教哈哈一笑,低頭喝茶。呂道長連連搖頭:“師兄不知,近日來他是變本加厲,及至前日已是夜不歸宿,長廉心下實在擔憂!”沐掌教不以為意,更是哈哈大笑:“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哈哈,好個野猴子!”呂長廉愁眉苦臉道:“師兄莫笑,長廉正為此事而來,方殷他,他……”
“他如何?莫不是給老虎吃了?還是讓妖怪捉去了哈哈!”沐掌教不以為然,大笑不止。呂道長看他一眼,嘆了口氣,終於緩緩說出了今日來意:“他遇見了百草峰那人,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話音未落,笑聲戛然而止。
“是他?”沐長天面色一變。
“是他。”呂長廉苦笑點頭。
半晌。
“師兄,你怎不說話了?”
“無話可說。”
半晌。
“師兄,現下勞煩你去趟百草峰,將人救出來罷。”
“成。”
半晌。
“師兄,這就去罷?”
“外面在下雨,山路溼滑,改天我再去。”
還是半晌。
“師兄,莫不是你,不敢去?”
“亂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