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之後的第一個大朝會李崇便親自下旨,為前三甲安排了官職,狀元郎文秋賀到吏部任員外郎,榜眼榮慶成任大理寺寺丞,而已經改回本名的探花郎周書循任戶部員外郎,其餘兩榜進士由內閣和戶部酌情任命補缺。
按著往年考生的規矩,中了進士的舉子要登門拜謝考官,周書循這些個日子也是半點兒閒工夫都沒有,陛下賜了宅子他忙著修繕置辦東西,要趕緊搬進去,不然顯得辜負皇恩,而那些一併科考並未中進士的考生也陸續離開京城,大家也是同窗一場,他少不得要去送行。
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上門拜會主考,他自然不好單獨去,便遞了帖子給了文秋賀和榮慶成,三鼎甲約好了時間拜會考官,竟是忙的腳都不沾地兒,以至於連進宮的功夫都沒有,因為這一日下來皇宮都已經落鑰了。
拜會了主考之後按著規矩還要拜會殿試閱卷的幾位大臣,文秋賀在三人中年紀最長已經三十有四,他主動開口:
“按著道理,明日我們要拜會殿試考官,其中巖閣老為當朝首輔,理應最尊,焰親王雖位列一品,不過陳尚書到底是歷經三朝的元老,我們還是應先拜會陳上書為宜,二位覺得如何?”
榮慶成面上不顯,心中卻知文秋賀是要到吏部任職的,這才將先巴著吏部尚書陳文景,不過說到底陳老的資歷就是入閣也是不差的,他便也沒有說什麼。
周書循自只想著拜會的時候可以直接見到哥哥,雀躍的心思根本就壓不住,況且哥哥遞信進來倒是也說要以陳尚書為尊。
想到這裡他自是沒什麼意見,卻還是多問了一句:
“那後面三位考官呢?”
文秋賀笑了一下:
“那自是先拜會兩位大學士,宋離乃是內官,哪能放在翰林學士之前?”
周書循的臉色頓時有些涼意:
“宋督主有救駕之功,又是先帝任命的輔政大臣,如今更被晉為從一品,放在最後拜會不妥當吧?”
文秋賀看著周書循心底便壓著一股子憋屈,他是狀元,但是這些日子在京中,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堂這周書循因是周家後人處處都壓他一頭。
甚至有傳聞說,這狀元本應該是周書循的,是因為陛下瞧著他年紀最小,又體貌俊美,這才特賜探花郎,好似他這個狀元是撿了旁人不要的剩一樣。
如今他眉峰一挑:
“探花郎這話說著就有失文人風骨了,我等敬厚考官,乃是瞻仰其學識,仰慕其聖賢,豈可唯官職品階論高低?翰林學士乃是清流榜首,理應為我輩楷模。”
這話聽在周書循的耳中好似說翰林為清流,他哥便是內官佞臣一樣,他一貫便是唯事論禮,從不覺得他中了科舉便要以清流為自我約束的模子,翰林院計程車大夫自然品行高潔,志趣高雅,但是光有這些就能除奸佞?興邦本?振社稷?
在他看來那些空談論調的翰林學士綁在一起也沒有他哥對大梁的功績大,眼見著兩人就要對上,榮慶成
忙出來笑著緩和了一下氣氛:
“文兄說的在理,不過周兄也無錯,這六位考官皆是陛下股肱之臣,誰人的功績我等都要瞻仰。
不過我聽說宋督主上次救駕傷重,在宮中休養,也不知我等是否方便拜會,倒不如明日先拜會了兩位大學士,待後日大朝會後我等進宮,才好拜會宋督主,二位覺得可好?”
他這樣說是給了兩人留了臺階,周書循自是不能駁了他的面子,只能這樣答應下來。
直到回了府中,才一屁股坐在桌旁灌了三碗涼茶,林成進來忙按住他還要去倒水的手:
“小祖宗啊,這涼茶能這麼喝嗎?這是怎麼了,和誰置氣呢?出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周家平反,小公子高中,林成只覺得崽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周書循卻忽然看向他:
“林叔,我替我哥委屈,不平,憑什麼啊?那些翰林院只會編書的幾個大學士,就因為有學問,品行高就能踩在我哥頭上?這麼多年我哥為朝廷做了多少?他們一個半點兒無功績於民的人憑什麼可以那樣看他?”
林成知道他這是在外面聽了兩分風言風語,心裡不舒坦了,只是此事他也無從開解。
這個訊息沒過這一晚便由張衝傳到了李崇的耳朵裡,李崇“啪”的一下便撂下了手中的御筆,臉色很是難看,張衝忙給他上了一杯茶:
“陛下息怒。”
李崇似笑非笑:
“息怒?怒從何來啊?怒朕親自點的狀元如此深明大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