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得襯衫直貼著胸膛,愈發顯得肌理的結實。他佇立風中一動不動,目光落在縣政aa府外的那條坑坑窪窪的小泥土路上,揚塵起,遠遠地撲了樹幹枝葉,再遠處,一株株的楊柳全都灰頭土臉。
卻不知從哪兒刮過來一片花瓣,孤零零地落在了陸北辰腳邊的臺階上。
他低頭,那花瓣白得剔透,是白蘭花,嬌柔無力。
緊跟著又是一陣風,花瓣在他的皮鞋旁打了個旋兒,飄遠了。
陸北辰看著在風雨中搖曳的那片花瓣,不經意想起瓊州的遊巷,那一天也下了雨,淅淅瀝瀝敲打著傘面,雨水的清涼裹著咖啡的醇香,她卻怨懟著咖啡的難喝。風輕揚了她的長髮,髮絲的清香順著風的方向入了他的呼吸,他迷戀於那抹清香,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
在她的耳旁彆著一株白蘭花,黑的發,白的花瓣,長髮間的那張臉美得如月又如凝玉,嫣紅的唇微微揚起時,細細的貝齒可愛俏皮。她的眼有對他戒備,他卻不忍苛責,她埋首於糕點,他的眼始終不捨從她身上轉移。
柳橙那種東西是他打小就忌諱的,這是從小到大一次次高燒不退後得出的結論。可她舉著一塊柳橙送到他嘴邊,手指都剔透地令人憐愛,他就知道,即使是毒藥他也會吞下,因為,他知道她從沒忘記。
從沒忘記,北深最愛吃柳橙。
她卻從不知曉,北深只是因為她愛吃柳橙而不得不愛上那個會令自己倒黴的水果。
她也從不知曉,每次北深吃完柳橙後都要藉口避開她幾天,因為,他發了高燒。
遊巷的雨靜謐恬淡。
他撐著傘,她小心翼翼地挨他而走。將她摟入懷的一刻,他感覺到她纖細的肩頭在輕輕顫抖。
她在怕他。
這令他心生煩躁。
她的輕顫足以像是把刀子似的剜了他的心,痛,卻愈發要收緊手臂。那時那刻,他希望遊巷的那條路一直走不完,她永遠在他懷裡,不再離開。
風中的白蘭花瓣徹底失去了蹤影。
陸北辰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彷彿還能聞到熟悉的清香。
他,想她了。
“該死的天說變就變啊。”羅池追出來後,盯著大片黑壓壓的烏雲嘆道。
陸北辰沒馬上上車,摸出了煙盒,拎了只煙叼在嘴裡,又給了羅池一支,點火,菸絲繚繞,又很快被風吹散。
“哎。”羅池抬起夾煙的手,拇指撓了撓額角,說,“你多少也給劉縣長點面子嘛。”
“面子是自己掙的,需要別人給嗎?”陸北辰輕輕吐出了菸圈,語氣淡然。
“你看你看,一跟你說這話你就這個態度。”羅池無奈,“猛虎鬥不過地頭蛇,如果龐城的身份確定下來了,咱們以後肯定還會跟那個劉縣長打交道,你今天讓他這麼下不來臺,以後萬一給你使絆子怎麼辦?”
陸北辰的目光落過來,平穩無瀾,“你似乎又忘了,我只跟死人打交道,活人怎麼相處是你羅池的事。”
羅池聞言後狠狠吸了口煙,吐出,說,“又把燙手的芋頭交給我?”
“否則呢?”
“你不對勁。”羅池陰慘慘地對著他笑,“你好像格外不待見劉縣長啊。”
陸北辰夾煙的手一抬,示意羅池看過去。
他順勢一看。
“有什麼呀?”羅池什麼都沒看到。
陸北辰吸了口煙,嗓音與煙霧般淡涼,“整個縣城只有一條路,卻直通縣政aa府門口,再往遠了還是泥土路。看見馬路旁邊的小路吧,縣城裡的百姓走,百姓的馬車走、牛車走、甚至還有拖拉機,他們為什麼寧可走小路也不上平坦的馬路?是不想還是不敢?”
經他這麼一提醒羅池才驀地反應過來,沒錯,他們來H縣一路顛簸,進了縣城就看見了一條不寬卻很平坦的馬路,可開拖拉機的村民還堅持走泥濘小路,當時他被顛得暈頭漲腦,便問他為什麼不走旁邊的馬路,那村民當時說,不能走啊。
現在細想還真是,為什麼不能走?
“一個縣政aa府修得金碧輝煌,會議室足有兩三百平的面積,車子能在村民不敢走的馬路上橫行,這是什麼世道?”陸北辰平靜的口吻中透著冰涼。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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