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陵斂起往日的嬉皮笑臉,目光誠懇道:“霍帥是大英雄,我打小就聽他的事蹟,對他早已敬仰許久。”
樊宇平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有幾分凜然氣勢,不禁頷首:“好,進去吧。”
元帥軍帳左右有甲冑重兵把守,兩人一道上臺階,只見帳門大敞,燭火晃耀的深處,依稀可見一高大身影趺坐案前,手中執卷,眉宇肅穆。
“末將樊宇平拜見霍帥!”
“小子謝無陵拜見霍帥!”
兩道洪亮嗓音在帳中響起,案前之人緩緩
抬眼:“都起來吧。”
“謝霍帥!”
謝無陵跟在樊宇平身後抬首,一雙眼忍不住朝案前看去。
眼前的男人約莫四五十歲,烏髮梳得一絲不苟,兩鬢卻是斑白,劍眉星目,一身蒼色長袍,雖坐著,但那寬肩長臂,足見其高大魁梧。
那在百姓口中美名傳揚的“霍將軍”此刻就在自己面前!
不但能親眼看到、還能與他對話,謝無陵一顆心都變得滾燙,渾身湧動的熱血也毫不遜於在戰場上廝殺時的激動。
他在看霍驍的同時,霍驍也抬頭,看向這位從軍不久,便嶄露頭角的年輕人。
他站在帳中,挺拔身軀逆著燭光,身上的軍士服雖破爛髒汙,卻難掩他那張線條分明的俊朗容色,及那雙閃動著火光般,炯炯驚人的漆黑雙眸。
好俊一個後生,好亮一雙眼。
恍惚間,霍驍彷彿看到一位故人的影。
只那人的眼裡更多是桀驁不馴,而這個後生,眼中更多是如盛夏日光般,灼熱又蓬勃的向上生命力。
看人先看眼,幾乎第
一眼,
霍驍便對這個年輕人生出幾分歡喜。
他放下手中兵書:“今日剿匪,
便是你一人剿滅二十匪寇?”
謝無陵先說了聲“是”,
又補充:“回霍帥,
應當是十九個。有個匪寇我捅了他兩刀,他還沒斷氣,是我們營裡另一位兄弟補了一箭,他才斷氣。這該算他的功,不算我的。”
霍驍聞言,嘴角勾了勾:“你倒是不貪功。”
謝無陵一時也聽不出這話是誇是嘲,他姑且裝憨認作是誇,赧然撓了下臉道:“霍帥,小的其實很貪功的,但這功勞不是咱的,咱也不能和自己兄弟搶嘛。反正這回少殺一個,下回多殺一個,也不差這麼一會兒嘛。”
聽到這話,樊宇平垂著眼,心裡呵呵,這小子倒是會現學現賣。
霍驍則哈哈笑了兩聲,餘光瞥過謝無陵的腿,略抬下巴:“行了,都坐下說吧。”
說著,拍拍手,很快有軍士送來茶水糕餅。
謝無陵也不敢冒失,跟著樊宇平。
樊叔坐下,他便坐下。樊叔喝茶,他便喝茶。
霍驍坐在主座,慢悠悠端起茶碗,將這年輕後生一舉一動盡入眼底,心下也有了個初步印象。
喝過兩口茶,他問謝無陵:“聽說你是從金陵特跑來我們寧州軍的?瞧你這模樣,家中應當不算貧寒,如何想來參軍?”
謝無陵正盯著桌上那碟黃澄澄的栗子糕,冷不丁聽到這問,抬頭便見樊宇平朝他擠眼睛,示意他別瞎說話。
於是謝無陵道:“聽聞寧州盜匪猖獗,殺燒劫掠,無惡不作,人神共憤……保家衛國,乃是每個大梁子民該有的覺悟,小子雖沒什麼能耐,但拳腳功夫尚可,這一身好力氣在金陵城也無用武之地,倒不如來為國效忠,為百姓除害!”
謝無陵自覺這番話很不錯。
豈料霍元帥只是似笑非笑望著他,那眼裡分明寫著,看你小子能編多久。
謝無陵自小混在市井,察言觀色最有一套,一看霍元帥這樣,便知霍元帥是個心思通透的。
與這種人打交道,最忌諱耍小聰明——
“咳。”他訕訕握了下拳頭,補了句:“當然,若能建功立業,當上大官……那自是最好。”
霍驍饒有興致:“那你想當多大的官?”
“當官肯定是越大越好嘛!若是當霍元帥您這樣威武的大將軍,那小子此生都無憾了。”
“呵,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霍驍道。
樊宇平狠狠瞪了謝無陵一眼,又趕忙起身,朝霍驍拱手賠笑:“霍帥,您別與這小子一般計較,他從前在街面上混日子的,沒讀過書,也不知什麼禮數,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狂得很,我回去定好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