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們也跟著一擁而出。
魏頤失神地跌坐在地,看著屋子裡空蕩蕩一片,嘴唇顫動了兩下,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失聲痛哭。
侍女清漣抱住她,哽咽道:“王后,王后,我們終於沒事了,沒事了。可憐的王后,您哭吧,哭吧……”
惠後羋姝很快也得到了王后假孕的訊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杯毒酒、三尺白綾。
當夜,一燈如豆,惠後羋姝自縊而死。
次日,羋月召諸重臣於宣室殿議事,道:“王蕩諡號未議,還請列位相商。”
庸芮上前一步道:“臣以為,擬‘刺’或‘幽’為好<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樗裡疾聽聞此言,大怒:“庸大夫,你這話過了!”
庸芮冷笑道:“如何過了?諡法曰‘愎狠遂過曰刺’,‘動祭亂常曰幽’,若不是先王剛愎自用,不肯納諫,何來今日秦國之亂?他將重兵帶去洛邑,結果自己身死兵敗,導致諸公子內亂,外敵壓境,宗廟不寧,說他一個動祭亂常,難道錯了嗎?”
樗裡疾嘆了一口氣,他自然知道庸芮因庸夫人之死,深恨惠後羋姝,將秦王蕩也一併恨上,只得勸道:“庸大夫,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隱君之過,不可非君,也是我們為人臣子者當遵守的本分。”
庸芮反問:“那依王叔之見,當擬何諡?”
樗裡疾朝羋月拱手道:“以臣之見,當擬‘明’或者‘桓’。”
庸芮冷冰冰地道:“王叔,‘照臨四方曰明’,‘闢土兼國曰桓’,這是隻見好處,不論缺失了?諡者行之跡也,行出於己,名生於人。以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所得何諡,端看他自己生前如何行事。彰善癉惡,為後世誡,議諡的時候,論的是千秋之心,若論君臣相對,這世上就只有美諡,那還要議諡號做什麼?”
樗裡疾不與庸芮繼續爭辯,卻轉頭看向羋月道:“不知太后有何擬?”
羋月沉吟片刻,提筆在竹簡上寫了一個“武”字,轉過來給樗裡疾看道:“朕以為,當擬‘武’字為諡。”
樗裡疾臉色沉重,輕嘆一聲:“‘武’?”這“武”字的解釋,卻是太多了。
羋月笑問:“怎麼?”
樗裡疾知其意,嘆道:“先惠文王乃取諡法中‘經緯天地曰文,愛民好與曰惠’之意。今取王蕩諡號為‘武’,諡法雲‘武’字有‘剛強直理曰武,威強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誇志多窮曰武’,但不知,太后擬這個‘武’字,應在何意?”
羋月道:“依你說,王蕩畢生功業,應在何意?”
樗裡疾長嘆一聲。秦王蕩在位四年多,未及建立功業,所謂威強敵德、克定禍亂,自然也是沒有的;剛強有之,直理難當,以他洛邑舉鼎身死、兵馬陷沒三晉,以致諸侯圍境、邦國之亂,竟是直指“誇志多窮”四字了。支吾半晌,還是無奈道:“太后,王蕩也曾開疆拓土,諡以‘誇志多窮曰武’,千秋蓋棺論定,實是、實是過了……”
羋月卻道:“樗裡疾知識淵博,當知何謂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
樗裡疾長嘆一聲,已明其意,不再說話。
羋月便道:“天子之劍,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恆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劍也。”
此論原出莊子,魏冉亦曾聽過此節,當下介面道:“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