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欲言又止,磕了一個頭,出去了。
羋月看著白起出去,手中輕輕撫著嗚嘟,卻沒有吹奏,她的心思,的確已經不在白起所說的具體做法上了。她剛才想的,卻是以前種種。
伐楚,伐楚?她真的要去征伐她的母國了嗎?
那些她過往生活的點點滴滴,那些她愛過或恨過的人,她已經多年沒有去回想,因為一回頭去想,她就無法一往無前地走下去了。
她想起楚威王當年愛憐地看著幼小的自己,他說,你什麼時候能夠把這盔甲穿上,父王就帶你去打仗。父王,如今我終於能夠穿上盔甲了,可我要攻打的是楚國,你在天有靈,能理解我嗎?
她想起當年初見屈原,他說,雞棲於塒,鷹飛於天。可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經比鷹飛得更高了吧。
剛才,白起說到伍子胥,可是,他一定不曾想過,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已經明白,做伍子胥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那就是他的平生知己、救命恩人申包胥會站在他的對立面。她若是伍子胥,那麼誰會是申包胥,是黃歇嗎?
伐楚,對她的心靈是極大的衝擊,她要付出的情感上的代價,又何嘗不大。
然而,她閉上眼睛就能夠看到魏家草棚向氏背上的累累傷痕;在西郊行宮向氏絕望地被強暴;乃至向氏刺喉而死,一身浴血的慘狀,讓她多少次夢中驚醒,永夜難眠。
她不能放棄。昔年她曾經對屈原說過,這個世界有申包胥,自然也有伍子胥,否則君王為所欲為而沒有警示,天地的法則不就亂了嗎?
楚王槐必須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她想到初見貞嫂時那一個空蕩蕩的大院中,無數空蕩蕩的房間裡,都曾經有過活生生的人。她想到初回咸陽時的亂象,想到五國兵困函谷關的情景。
自周平王東遷之後,諸侯之國,已經征戰幾百年了,沒有人願意戰爭繼續下去,可人人卻不由自主地捲入一場場戰爭。
她想到那一夜她對樗裡疾說的話,她要讓天下奉秦,她要讓天下一統,她能夠做得到嗎?如果楚國不再是楚國,而秦國也不再是秦國,當秦楚合一的時候,至少經過這麼一場戰爭,以後就不會再有戰爭了,那麼,這不同樣也是所有人的心願?
她想到她昔年坐在父親楚威王的膝頭,聽著他向自己述說楚國自立國以來,併合數百國家,才使得長江以南,唯楚為大,除了與江北國家之戰外,再無戰事。
漸漸地,羋月握緊了手中的嗚嘟,天下之徵,當自楚始。
她回到殿中坐下來,看著地圖,提筆正欲圈點,忽聽繆辛稟報:“太后,庸芮大夫、司馬錯將軍求見。”
羋月點頭道:“宣。”見庸芮和司馬錯同時走進來行禮,便問:“何事?”
庸芮道:“臣與司馬錯將軍商議,欲為太后獻上一策,是關於楚國之事。”
羋月慢慢放下筆,空氣變得凝滯:“哦,原來庸大夫對朕處置楚王之事另有看法。”
庸芮與司馬錯交換一個眼神,上前一步道:“正是。我們可以利用楚國群龍無首之際,攻伐楚國。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誰能夠抓住這個機遇,誰就能夠萬世長存。而目前,這個機遇,在伐楚中!”
司馬錯亦獻上所攜地圖:“太后,臣以為,我們可以從巴蜀出兵,沿江而下,直入楚國腹地……”
羋月接過地圖展開,欣慰地笑道:“庸大夫、司馬將軍,朕有你們這樣的良臣,真是朕之幸事。你們來看……”說著,她展開白起所獻地圖,給庸芮和司馬錯兩人閱看。
正在此時,就聽到外頭稟道:“太后,魏冉將軍求見。”
話音未落,便見魏冉匆匆進來,還帶著一絲怒氣:“容臣魏冉不宣而進。”
他一抬頭,才看到庸芮和司馬錯兩人已經在場,不禁愕然。
羋月與庸芮相視一笑,問魏冉:“魏冉,你闖宮何事?”
魏冉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但還是依著原來的計劃道:“臣向太后請戰,攻打楚國。”
羋月問:“你要如何攻打楚國?”
魏冉道:“我們可以兵分兩路,一路照原來的路線正面攻打楚國,另一路從巴蜀順江而下……”
他話未說完,羋月便已經笑出了聲,庸芮和司馬錯也笑了。
魏冉有些不解,等羋月把兩張地圖推到魏冉面前,魏冉也笑了。
羋月笑道:“再宣白起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