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可以看熱鬧。嗐,您可不知道,這幾天義渠人和廷尉府的人,在咸陽打得可厲害了!”
黃歇問道:“秦法嚴苛,怎麼會有當街鬥毆之事?”
那老者道:“這鬥毆還是小事呢,聽說昨天大王都要調動禁衛軍去攻打義渠大營了,幸好太后手令到了,才沒有打起來。但現在禁衛軍還圍著義渠大營呢,我看啊,打是遲早的事。”
黃歇一怔,路人走開了,他還陷在沉思中。太子完在馬車中等了半晌,見黃歇不動,怯怯地又拉開車簾,叫道:“太傅,太傅!”
黃歇回過神來,笑道:“太子。”
太子完問:“太傅你怎麼了?”
黃歇道:“沒什麼……太子,也許這裡有我楚國的一線生機啊!”他坐上馬車,將太子完抱至膝上道:“走,我們先回驛館,回頭再仔細打聽<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及至驛館,安頓好了,黃歇便派人遞了奏書與秦王,又遞了名刺與向壽、羋戎等人。次日羋戎果然匆匆趕來,見了黃歇便道:“子歇!如今這個時候,能夠看到你真好。”
黃歇苦笑道:“這對於楚國,對於我來說,卻未必是好。”
羋戎道:“秦楚和議,秦國撤兵,楚國也能夠緩和一口氣。”
黃歇道:“秦楚和議,楚國向秦稱臣,娶秦女為王后,楚太子入秦為質,如今楚國也只能算是稍喘得一口氣罷了。”
羋戎點頭道:“那也是你寫給阿姊的伐五國之策取得了成效,所以阿姊才指定你要與楚國太子一起入秦。”
黃歇卻道:“如今看來,咸陽再度不穩,太后也未必有心情征伐五國了。”
羋戎道:“你錯了,咸陽、秦國,包括天下,一直在阿姊的掌控之中。”說到這裡,不由得頓了一頓,笑道:“你今日來,可曾聽說過,前日齊國的孟嘗君剛剛逃走。”
黃歇一怔,問道:“這是為何?”
當下羋戎便細細說明了經過。
孟嘗君田文,乃列國諸公子中,賢名最盛之人。他與齊王田地算是堂兄弟。田地剛愎自用,將昔年齊宣王在時稷下學宮所招攬的名士氣得出走了七八成。田文卻謙辭厚幣、恭敬待人,將這些意欲出走的策士,還留了三成下來,這一來,頓時列國人人稱賢。
臣子之名賢於君王,這原是大忌,以田地之為人自然不能相容。此時秦國便派人大張旗鼓,來請孟嘗君入秦為相。孟嘗君猶豫再三,儘管有門客再三勸阻,但終究還是難以抵擋此等誘惑,毅然入秦。
他本是抱了雄心壯志而來,不想見了秦王和太后兩面之後,再無下文,困居客舍,整整一年,無所事事,又聽得齊國欲與列國聯手攻秦,他唯恐自己會被秦王遷怒,死於咸陽,趁秦王與義渠王交戰之時無暇他顧,便以“雞鳴狗盜”之術,逃出咸陽。
卻不知羋月請田文入秦為相,原是一計。田文與他的一堆門客,見識既廣人脈又足,頗有左右齊國局勢的能力,將他拖在秦國一年多,便可由蘇秦安然完成在齊國的佈局。此時佈局已完,正好讓田文回國,促使發動。
此中情由,羋戎自不會說出,只找了個民間新編的段子笑道:“太后聞說孟嘗君大名,原以為他也是如平原君、信陵君那樣的美少年,因此想召來一見,不想他卻是醜陋的矮矬子,故而全無興趣,將他置於館舍一年,卻不是想為難他,原是忘記他這個人了。不想他卻如此膽小,自己倒嚇得跑了。其實大可不必,只要向太后稟報一聲便可放行,倒難為他如此費盡心機地出逃。”
這種話,別人會信,黃歇卻是不信的。羋月大費周章將孟嘗君弄到咸陽,卻冷落一年,必有用意,只是見羋戎不惜拿這種民間流言說事,自也知道此中意味深遠。
只是他們卻不知,田文出了函谷關,一路逃亡,到了趙國得平原君趙勝接待,正欲休息數日,不想這流言跑得比人快,竟在田文停下之後便傳到了他的耳中。這田文雖然貌似恭謙下士,但內心的驕狂暴烈之處,卻與田地這個堂兄弟不相上下。只是素日以教養掩蓋得甚好,此時聽了趙人以輕薄言論譏笑他的身高和相貌,還譏笑他自作多情狼狽出逃,不由得怒氣沖霄,竟令門客將這一縣議論他的人都殺了。這一氣殺了數百人,才又倉皇逃離趙國,回到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