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那群大臣勸你做的?”
豹王放緩了語氣問道。
“這……這是戶部的官員提出來的,是出了什麼問題嗎?”奕歌看到自己早上剛發出去的聖旨還沒出皇城就被攔下來了,心裡一下子緊張起來。
能讓豹王親自跑一趟,這幾張聖旨恐怕出了非常大的問題。
“大鳳帝國幅員遼闊,各地之間語言文字不通一直是痛點。”豹王耐心地解釋道。“只要這個問題沒有解決,那大鳳帝國就永遠只是一個地域概念,而非國家!”
“隴西人只會認為他們是隴西人,嶺南人只會認為他們是嶺南人,關東、漠北也是一樣!”
“在他們的思維邏輯中,根本就不會想到他們首先是大鳳帝國的人。”
“你現在發出這樣的聖旨,等瘟疫一過,大鳳帝國就會徹底破鏡難圓!”
奕歌輕咬著下唇,低頭不語。
活像一個被班主任拎出去說教的學生。
豹王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呀,就是永遠狠不下心。”
“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了,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套語言和文字,但你是怎麼做的?”
“吏部是不是準備了足足八套試卷?”
前些時間,豹王將科舉制度的概念交給了奕歌,讓她根據大鳳帝國的實際情況適當修改,並儘快投入使用。
他這麼做的目的,一是釜底抽薪,斷絕四大家族的立身之本;二是藉助每年的科舉考試,強迫大鳳帝國的人去學習統一的語言文字。
畢竟你不學,就看不懂試卷,相當於一個文盲。
參加不了科舉,就不能入朝為官,一輩子只能當一個莊稼漢。
但讓豹王萬萬沒有預料到的是,作為取消貴族舉薦制代價,奕歌竟然做出了妥協,讓吏部按照每個地區的文字各自編纂了試卷。
“我……”奕歌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沒有為自己辯解。
豹王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是想保住各個地區獨有的傳承,對嗎?”
如果她自己不想保留其他的文字,那四大世家就算絞盡腦汁也沒用。
“是。”奕歌深深低下了頭,自知辜負了豹王的期待,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上一次,你的幼稚害死了一位忠良之將。”豹王沒有大聲呵斥,反而像一位操碎了心的老父親那般,緩緩說道,“這一次,你打算讓多少人為你的幼稚陪葬?”
其實在追回聖旨之後,尉遲霄早就被天魔教暗中救下。
但豹王讓手下將他偽裝成了暗殺身亡,把他藏了起來。
還特意在現場留下了張家和王家的痕跡。
但豹王都把刀遞到奕歌手裡了,奕歌卻不懂怎麼對張王兩家下刀。
她罰了兩家大量的錢財和糧草,自以為可以殺雞儆猴。
殊不知像他們那樣的世家,錢財早就成了身外之物。
豹王的話像錐子一樣,將奕歌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她伸手將那幾份荒唐的聖旨拿起,低聲說道:“我這就去改。”
剛轉過身,她就被豹王攔了回來。
“不必了,君無戲言。朝令夕改,這是大忌。”豹王沉聲說道,“你配合天魔教,演一出苦肉計就好。”
奕歌自然是不敢再有什麼想法,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豹王走後,她回到寢宮,想要繼續批閱奏摺。
但拿起硃筆,心裡卻亂糟糟的,怎麼都看不進去。
紅鸞看她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上去玩笑道:“陛下,人才剛走,就已經開始想了?”
“紅鸞,你說……你說朕真的適合這個位置嗎?”奕歌完全沒有跟她胡鬧的心思,眼中充滿了迷茫。
從她登基開始到現在,豹王攔下的聖旨沒有十道也有八道。
如果沒有豹王,恐怕大鳳帝國早就已經成了歷史。
她每天逼著自己研究史書,學習先賢的治世之道,但到頭來,卻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深愛著的國家推向地獄的邊緣。
現在面對手中再尋常不過的一紙奏摺,她都沒有批閱的勇氣了。
紅鸞收起了樂子人的做派,上前拿走了奕歌手中的硃筆,把她抱進了懷裡。
“奕歌姐姐,你做的已經很好了。”紅鸞輕輕拍打著奕歌的後背,“這世上從未有過女子登基稱帝,單憑這一點,你就已經稱得上是前無古人。”
“可……可我什麼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