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了凡在城內尋了一家客棧,透過窗戶注視著遠處的工地。
此時,凡人勞工們早就已經睡下了。
而天魔教的弟子們還在刻畫陣紋,安裝陣眼,忙得熱火朝天。
“明明在魔教的統治之下,怎麼他們都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了凡自言自語道。
明明被迫背井離鄉,明明每天都要幹那麼重的活,為什麼這些勞工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悲傷,反而眼中都充滿著希望?
更讓他奇怪的是,天魔教竟然用陣法給凡人勞工們建了一大排澡堂,讓他們在入睡前可以洗去一身的灰塵。
視人命如草芥的魔教,竟然也會關心凡人的生活?
了凡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覺間,他又想起了白天二黑子說的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佛家從傳揚佛法、勸人向善,變成了有求必應,甚至拿錢辦事。
“師傅,難道你一直教導我的東西,都是錯的嗎?”
“正道自詡正義,卻高高在上,不識人間疾苦。”
“魔道行事狂放,卻反而能放下身段與凡人相處。”
了凡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彎月,重重地嘆息一聲。
“師傅,究竟何為正,何為邪?”
夜幕無邊,月色淒涼,回應小了凡的只有隱隱吹過的清風,和偶爾被捲起的落葉。
他落寞地轉過身,打算上床休息。
可就在這時,一股莫名的心悸突然讓他睡意全無。
血腥味!
了凡抓起禪杖,從視窗一躍而出,朝城外飛去。
在黑夜中,金色的佛光異常醒目,在工地上幹活的天魔教弟子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神色匆匆的了凡。
留下幾人看守佈陣材料後,他們跟在了凡身後,也出了城。
此時,距城關十里之遙的亂葬坑內,一個衣衫襤褸,渾身上下逸散著腥紅的血煞之氣的老和尚盤坐其中。
老和尚臉上掛著滲人的微笑,口中唸唸有詞。
在他的牽引下,被埋在亂葬坑內的妖獸屍體紛紛開始腐爛發臭,並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絲絲縷縷的煞氣從地下冒出,爭先恐後地鑽進老和尚體內。
了凡趕到之時,從亂葬坑內噴出的煞氣已經達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為了防止煞氣飄進城關內禍害無辜百姓,了凡用力將禪杖插進地面,盤坐於地。
開始詠誦經文,為這些不甘的亡魂超度。
佛光渺渺,經文翻飛,小了凡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一尊金佛法相。
儼然與無天禪師有幾分相像。
跟在他後面的天魔教弟子一看這陣仗,就知道自己處理不了,誰都沒有上前。
向城關示警後,他們就躲在樹後農民揣手,探頭探腦地觀察著情況。
了凡雙目緊閉,臉色發白,額頭上滲出了點點細汗,眼看著越來越吃力。
但他沒有退縮半步,依然咬牙堅持著。
煞氣與佛光相互吞噬,膠著不下。
忽然,一股利刃與空氣刺耳的摩擦聲在了凡耳邊響起。
了凡大驚,幾乎是本能地朝側面一滾,險而又險地躲開了攻擊。
他喚回禪杖,如臨大敵。
“何方妖人在此作亂!”他壯著膽子問道。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煞氣中傳出。
“桀桀桀……乖徒兒,別來無恙啊?”
了凡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叫我乖徒兒?
難道他……
不,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我師傅!
了凡甩甩頭,將慌亂的思緒壓了回去,強行鎮定下來。
“休要胡言亂語,我師傅可是大名鼎鼎的無天聖僧,才不是……”
“不是什麼?”老和尚從煞氣中緩步走出,陰森森地笑道,“不是魔道妖人?”
“不是嗜血屠夫?”
“呵呵呵……”
了凡看清楚他的樣貌之後,彷彿一下被抽乾了力氣,肩膀瞬間就塌了下來。
他曾經無數次夢到過與師傅重聚的場景,甚至已經做好了為師傅埋骨立碑的心理準備。
幾乎所有的可能他都想過一遍,並自認為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偏偏,曾經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無天禪師,以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