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使勁踩了地上的女人一腳,又看了眼寧卿,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屋子裡面再次安靜下來,賀春歸早不知什麼時候就躺回了通鋪上。
淡淡的雪光映照在寧卿臉上,她隨意一抹額頭,伸出手來,檀香沒有猶豫,扶著她的手走了過來。
“我叫檀香。”
“我叫寧卿。”
檀香意外的看了寧卿一眼,女閭的妓子進來以後為了避嫌,很多都會自取花名,而她說出的明顯應該是原來的閨名。
她頓了頓,立刻報出幾乎無人知曉的原名:“我叫王珂。”
寧卿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
在這個骯髒破舊的屋子裡,藉著皚皚白雪的微光,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孩將她們尚且稚嫩的手交付到了一起。
溫暖自掌心傳遞出來,幻化成臉上動人的笑容。
秋生顫巍巍的也捱了過來,小聲說:“我叫秋生。”
秋生膽子小,但是她聰明,她永遠知道什麼樣的形式對自己是最有用的,也會在第一眼看出人群裡面最可能給予自己庇護的是誰。
她是逃奴之後,被捉到的時候主家的夫人下令給她和她的母親臉上都刺了字。遣返安北城的時候,母親留下,而她作為懲罰被賣到了營寨女閭。
她是女閭里面為數不多被自賣他賣進來的,身價微薄,大概也是唯一一個全身而退沒有來得及進燭樂房,就被髮配到浣衣房的雛子。多年的逃亡生涯讓她學會了審時度勢和察言觀色,更加學會的是生存和忍耐。活著,就有希望。
夜更靜了。除了呼呼的風聲四下靜謐。
就連女奴們的呼吸聲音也是時有時無,長年超負荷的勞作和粗陋的飲食讓她們一個個形銷骨立,很多時候,第二天醒來,就會看到你旁邊的人已經直接死在了昨夜。
很早,就有粗使婦人前來拍門。
“起來了!起來了!一個個睡的渾身是膘,趕緊的!那麼多衣服!自己會乾淨啊!”
寧卿去端屬於自己的衣盆,意外發現裡面少了很多,平日裡,偷奸耍滑讓衣服扔進去的人一夜之間消失了。
有幾個小丫頭顫巍巍的端著自己的盆子,衣服冒出了頂。
秋生擠過來,笑嘻嘻道:“卿姐姐,昨日你教訓了賀春歸,大家心裡都謝你呢。”
寧卿四處環顧,沒看見賀春歸的身影。
秋生細細說來:“這個賀春歸,頂可惡的。以前也是新蓮房裡面侍奉的,不知道怎麼發配過來,她慣常勾結那些不上流的兵油子,專門逼著這裡的姑娘去接待,這樣換一些日常用度。”
寧卿異樣看了秋生一眼,她明瞭那之間的疑惑,立刻擺手:“嘿嘿,我這樣,她們看不上的。”她微仰著臉龐,露出上面的刺青。
小巧的臉龐,像是長了一朵妖異的花,生生毀了一片清秀。
寧卿端著木盆往水源走去,正有前面粗力的女婢拿著木錘敲擊凍了薄冰那處河床。
秋生在一旁嘰嘰咕咕,她生人面前膽小,一旦熟悉話匣子就管不住,很快就從自己怎麼進女閭怎麼找到機會來到浣衣房,全部說了一次。
寧卿聽到某處,忽地一頓:“你說什麼?”
秋生眨眨眼:“我說我就被歐媽媽痛打了一頓扔到了這裡——”
“不是這句。之前幾句。”
“哦,那個呀,我看歐媽媽早晚三炷香的供著,對那白眉神像是很敬重的樣子,那神像白眉毛紅眼睛怪的很。心裡十分好奇,有天忍不住就趁著教導媽媽讓我們自己訓練,去看了看。結果不小心把它打爛了。”
寧卿臉上浮出促狹的笑容:“你膽子那麼小,也敢偷偷溜出去跑到後房去看白眉神?”
秋生被戳穿,也不氣惱,她小聲道:“卿姐姐,你也知道我膽子小。我膽子還真小,可是一想到要去燭樂房,天天逢迎那些粗魯的兵士,頓時什麼膽子都嚇大了。”
“你呀。”寧卿想戳她的小臉蛋,心頭也鬆了點,她立刻想到什麼法子可以讓珠兒暫時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
兩人正說著,忽聽得前面一個粗使婦人大聲叫:“你,過來!”
聲音直奔寧卿的方向。
前面一排女子在風雪中站著,寧卿看見已經砸的半開的冰洞前站了幾個女子,為首的管事婆子冷冰冰的看著王珂,即檀香:“你來,把這些都砸開。”
寧卿一愣,越過人群的後面,她看見賀春歸帶著冷意的身影。
她忽地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