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卿推著木車緩緩走在安靜的皇宮裡,碩大的皇宮,裡面層巒疊嶂的熏籠,穿梭如織的侍衛和宮娥,但是卻是沉默而壓抑的。
越是走向永園,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寧卿走的很慢,尚食間為了方便,宮娥的衣衫也與其他宮室略有不同,窄袖儒裙。寧卿在胭脂裡面加了細膩的灰土,薄薄的塗在臉上,再加上一點點油脂,整張臉就顯出日常煙熏火燎後的疲態和灰敗,除了那一雙深沉的眼睛,泯然於眾人。
此刻,她低著頭,眼睛根據宮室門的不同,一點點掃過去,草原民族對於皇室宮城並沒有農耕民族那般的執念和精緻,然而這樣的印象在到達永園之後戛然而止。
永園是整個皇宮一個特殊的部分,它是從原本的皇宮為依託,逐步擴建如此的,這裡面住的,是整個北狄幕後最有權勢的女人,赫連太后。
關於這位赫連太后,外界幾乎沒有她的任何傳聞,但是在宮中,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即使最老成的總管都會微微色變。
整個宮室從淺淡的白皙色彩漸漸像濃重的顏色過度,轉過一條長長的甬道,整個永園便如一塊沉默的巨石般出現在眼前。灰黑的隔牆將兩邊的世界分開來,地上是深色方磚,有青苔茂盛的長著。從這裡看過去,只看到厚重的牆壁。
到了門口,四個年輕俊朗的帶刀侍衛守在門口,她走到面前,便覺得被挑剔的目光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寧卿規規矩矩的取出令牌,垂頭遞了上去,他們並沒有多的盤問,讓了開去。
按照總管的吩咐,繞著宮牆一直走下去,那裡會有接應的粗使宮娥,只要將手裡的推車交過去即可。
小徑上鋪著青磚,走上去便是一種透到心頭的涼,整個宮牆裡面栽種著各色奇花異草,此時還在迎風開具的便是紅梅,更遠的地方,是她在那竹林後面看到那種巨大妖嬈的花朵,密密麻麻,蜂巢一般。空氣中有種說不出的奇怪的味道,各種香氣繚繞期間,卻讓人無端端的煩躁。
木推車咕嚕咕嚕的滾動著,聲音從沉重變的清脆,寧卿腳步放緩,走的更慢,前面的宮女已經等不及,一個不耐煩的呼喝:“磨蹭什麼,還不快點。”
寧卿略略快了一點,越走到前面,木推車輪子上的聲音越是明顯。
她帶著歉意看了一眼兩個宮娥:“兩位姐姐,讓你們久等了。”
不耐煩的那個宮娥揮揮手:“行了,下次換個精神點的來,瞧你那蔫不拉幾的樣。”
寧卿頭垂的更低。
另一個圓臉宮娥年紀大些,喝止了小宮娥:“快點吧,遲了小心你我的皮。”
“你在這等著。”她們推著粥車進去了,寧卿老實的站在原地,頭也沒有抬,只是風大,她不時輕聲咳著。
過了半柱香時間,聽見粥桶的聲音吱呀吱呀由遠及近,這回送出來卻是那個圓臉宮娥和另外一個宮女,圓臉宮娥臉色有些白,一直沒說話。
寧卿接過粥桶,低著頭退出去,粥桶在青磚上由遠及近的聲音,越來越實在,她隱隱發現,在青磚上,似乎有什麼痕跡。
一直回到尚食間,她將粥桶交給了另一個管理的宮娥,然後回到房中,小心的將藏到衣襬下面的鞋子露出來。
鞋尖上,方才在桶底下面蹭到的烏黑的暗色,她輕輕一嗅,不由皺了皺眉——是血。
這永園,確實古怪。
第二日,再去送粥的時候,侍衛似乎換了人,寧卿一直低著頭,直到一個查驗的侍衛將令牌遞回來,她恭敬的雙手去接,那個侍衛趁機在她手上捏了兩捏。
寧卿眉頭一跳,抬起頭卻是不知所措的表情,飛快的將令牌接過來,她抬起頭,看見一雙深沉熟悉的眸子。
眉線提高了,臉鼓脹了,還有一撇小鬍子,但是那雙眼睛沒有變。
她驚訝的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他眨了眨眼睛:我就是來了。
她長了張嘴,飛快的垂下頭,掩住眼底的情緒。
寧卿照常推車過去,這回接應的宮娥換成了圓臉宮女和又一位陌生的宮娥,等到送粥桶出來時,再次換了個人。
寧卿只作不知,臨走時,那圓臉宮娥突然問道:“今日看起來氣色很不錯——你是尚食間新來的?”
寧卿點頭稱是。
她又問:“尚食間如今可還是楊公公當差?”
聽了寧卿回話,她抬起眼睛仔細看了她:“倒是個伶俐模樣——可想到這永園來當差,新進缺了些人。”
寧卿剛要說話,風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