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人士才剛剛下班。
陸竽掏出門禁卡,刷開門,從容踏入,小區裡各條道上路燈明亮,有些住戶家裡還亮著燈。
乘電梯上去,陸竽緊縮的心臟慢慢放鬆,輸入門鎖密碼,大門應聲開啟,入目是一片漆黑。樓道里的光撒進來淡薄的一縷,照亮了玄關小小一隅。
鞋櫃裡一雙穿過的球鞋,是她之前寄給江淮寧的。
陸竽反手鎖上門,沒開燈,用手機電筒照明,直奔臥室。還好門沒反鎖,她輕鬆潛入,床上的被子攏起,江淮寧側身而躺,只露一個黑黝黝的後腦勺。
她悄聲走近,繞到床的另一邊,瞧著他的正臉,探手摸上他的額頭。
陸竽剛從室外進來,手沾染寒氣,如一塊冰坨子,貼上滾燙的面板,病中熟睡的江淮寧一下驚醒了,近乎彈跳般半坐起來。
陸竽擰開床頭櫃上的檯燈,半點沒有攪人睡眠的愧疚,凍得發白的臉上笑嘻嘻的:「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藉著幽微如豆的燈光,江淮寧睡眼朦朧,迷瞪瞪地看著她,自言自語:「我在做夢?」
「嗯,做夢。」陸竽回應他,手再次貼在他額間,她的手實在太涼,試不出來,「有體溫計嗎?」
她的聲音那樣真實,江淮寧眼裡的睡意頃刻間褪得一乾二淨,一片澄澈:「陸竽?」他伸手摸向她的臉,冰冰涼涼的觸感。
陸竽笑眼彎彎:「嗯?」
「你怎麼會……」江淮寧喉結滾動,乾燥得發癢,沒能掩住咳嗽。
「你是想說,我怎麼會在這裡?」陸竽接下他的話,然後解釋,「我給你發訊息打電話統統沒有回應,問過彭垚才知道你病了,所以從關州趕過來了。」
江淮寧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按了幾下毫無反應,什麼時候沒電自動關機的他也不知道。
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陸竽身上風塵僕僕的氣息被吹散,身體漸漸回暖。她脫下厚厚的羽絨服,摘掉帽子,到處翻找東西。
江淮寧目光黏在她身上,一秒也不捨得移開:「你在找什麼?」
「體溫計啊。」
「在客廳茶几上。」
陸竽跑出去,拿著體溫計進來。
「檢查結果怎麼樣?沒事吧。」她抓起江淮寧的胳膊,捏著體溫計不管不顧從他衣領探進去,塞入腋下。
江淮寧猶如被抽走魂魄的木偶,怔忡地看著她,完全感受不到生病的難受,一遍又一遍求證:「你從關州……咳咳……坐車來的?」
「不然呢?」陸竽坐在床邊,雙眸凝視著他,「我嗖一下飛來你身邊的?」
「現在幾點了?」
「還好,不是很晚。」
江淮寧不信,從她手裡拿走她的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已過零點。他丟開手機,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被窩裡:「是不是很冷?」
「你別亂動,體溫計掉了。」陸竽趴在他懷裡,一手撐在堅實的胸膛上,阻止他動彈。
江淮寧重新夾好體溫計,緊緊攬住她,兩人依偎在一起,陸竽突然小聲說:「我坐車了,身上一股味兒,好臭的。」
其實沒有味道,是她的心理作用。
江淮寧不肯鬆開手:「我不嫌棄。」
陸竽穿著高領毛衣,在被子裡裹一會兒就熱得受不了了,仰起脖子說:「我還吐了,要去洗澡。」
江淮寧皺眉,眼裡的心疼溢位來:「暈車?」
「嗯。」
「我就是普通感冒,彭垚怎麼跟你說的,你緊張成這樣?」江淮寧更用力地摟著她,聲線沙啞,「大晚上坐車跑過來,也不害怕。」
「人家也沒有誇大其詞,說你咳嗽好幾天了,今天發高燒,去醫院做檢查。」
江淮寧無奈又心軟,特別想親親她,又怕自己的感冒傳染給她,只能忍著那股衝動,溫熱的唇瓣落在她額間,細細輾轉:「就做了個血常規檢查,外加看了看肺部,什麼問題也沒有。」
「我關心則亂嘛,哪有想那麼多。」陸竽小狗一樣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親眼看過,確認他安好,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關心則亂。
江淮寧聽她這樣說,一顆心塌軟得稀巴爛。
陸竽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幾分鐘後,快要睡著的她努力撐開眼皮:「體溫計拿出來我看看。」
江淮寧閉著眼,下頜輕觸她發頂:「自己放的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