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彥便揚聲笑:“人生難得一知己,良敵更比知己稀。我自一心登天高,何意他人窮算計。”
只是這番話,無了往日的霸氣張揚,更多了幾分隨意從容。
地位高了,心境變了,便是那兇狠虎狼之詞,如今也只若家常便飯,粗茶小菜,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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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樓,一路前行。
走過那條熙攘長街,拐進一片寧靜衚衕。
沿著樹蔭行,便至花間亭。
亭中有人。
周觀弈。
坐於石桌前,正奏龍心琴。
琴音鳥鳥如清泉,破長天,掠心間,詭異的卻是路上行人如織,卻彷彿無一人察覺。
聽不得那音,看不到那人。
鍾秀自入亭中。
道:“他同意了。”
周觀弈撫琴。
便聽一陣刺耳鳴音驟然響起。
下一刻路上行人紛紛掩耳。
他們聽到了。
他們看到了。
厭惡望周觀弈,口中還都囔:“這人不會彈琴,卻亂彈琴,好生難聽。”
便這般走過。
周觀弈嘆息:“終究還是易發難收,音止了,人便聞,還是不行啊。”
鍾秀輕笑:“你的境界,我不懂,無法給你建議。”
周觀弈便看他:“他知道你去做什麼嗎?”
“我沒說,但我想他能猜到。”鍾秀回答。
然後輕提一壺濁酒,為自己倒上一杯,也不喝,就這麼看著杯中酒,語氣舒緩而柔和著:
“這就是他和你最大的區別……他不在乎。我想,你就算真告訴他你的計劃,甚至將來你可能打敗他,殺死他,他也是會很歡迎,而不是阻止你。”
周觀弈屈指一彈,又是一縷雜音繞樑,破空而去。
彷彿鍾秀的話,如這雜音一般,彈飛出去,不留於心。
他微笑:“我知道,論魄力我不如他。但你也知道,天下終歸是王者的,不是霸者的。霸道之人,終歸只有為將的命運。”
鍾秀便搖頭:“我不在意誰王誰將。去了那邊後,我會把事情辦好。然後你我便各走各路。”
說著他將杯中酒灑於地上,在這蒼茫大地劃出一道酒線,分割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