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家白白蹭住,還整天麻煩你、想催你稿子是臉很大!但是既然同一屋簷下的,咱們不說是朋友那也比點頭之交稍微熟悉一點點吧?所以你這樣把自己黑天白日大大關在屋子裡,我關心你——是的,我關心某一天敲你的房門發現沒有聲音,等我上班再下班回來的時候發現你把自己吊在天花板上屍體硬了屍斑都悶出來了畢竟天氣那麼熱……這些天我問你怎麼了你也不告訴我,q資訊不回,手機簡訊不回,微信不透過我的但是好友驗證,你可能覺得我怎麼這麼多管閒事啊——微博追蹤顯示你已經快十天沒上過微博了,你的粉絲都快報警了你知道不?晝川老師,你嫌我多管閒事我也要問,你在s省遭遇了什麼,他們是不是把你吊起來用皮鞭抽打你逼你寫正兒八經的文學作品了還是怎麼的,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就被折磨成這樣了,字也不碼,狗也不溜,稿也不交……”
初禮絮絮叨叨。
雖然囉嗦了一大堆,晝川覺得重點都在最後那十二個字。
——特別是最後那四個字。
男人坐在床邊,盯著那雙眼巴巴瞅著自己、黑暗之中依然忽閃忽閃亮的很眼神兒比二狗子還可憐的黑眼,良久,停頓了下這才緩緩道:“你哪來那麼多感慨,我就問了一句你臉為什麼這麼大,外形輪廓上的那種。”
男人雙手拇指和食指呈“l”狀,筆畫了下自己的臉:“大。”
初禮臉上的擔憂凝固了下——
她緩緩抬起雙手,捻起耳朵兩側的頭髮,拉起來蓋住自己的臉。
“……這樣呢?”
“你耍什麼弱智?”
“……”
初禮沉默著放下手的同時,晝川換了個坐姿,用難得耐心的語氣:“你能不能出去?我沒事,就休息兩天不行嗎,公務員還有年假,寫文佬休息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像刨了秦始皇祖墳似的驚天動地?
初禮指了指晝川房間被緊緊拉上的遮光窗簾,又指了指電腦旁邊迴圈播放《lostriver》的音箱,還有電腦裡和此時此刻此地環境絲毫不匹配正播放著的後宮日漫……
令人毛骨悚然。
“沒人像你這麼休息的。”初禮從地上爬起來,“我決定了,今晚上不在家吃了,咱們出去吃吧我請客,我知道附近有個中學,旁邊餐廳的蓋澆飯超好吃——”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伸手要去拉男人的手腕,黑暗之中,沒能看見男人目光閃爍了下,整個人向後縮了縮躲過她的拉扯:“出去吃?你這樣違反了【房客守則三十條】第七條,禁止以外帶食物以次充好;還有你剛才違反了第八條,禁止以同一屋簷下為便利對房東做出超越“房東與房客”關係的不良催稿行為……”
“你住口!”
初禮伸出手捂住他鬍子拉碴的嘴——
晝川:“……”
那夾雜著陽光、汗液和洗調劑的味道,又來了。
摁在他鼻子和嘴唇上的小爪子,軟得像糯米餈,冰涼的,嗯,剛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糯米餈。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初禮拿開手。
晝川:“第四條,尊敬房東;第五條,愛戴房東……”
初禮:“我在外面等你。”
扔下這麼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小姑娘彎下腰拍拍蹲在旁邊的大狗腦袋,轉身一人一狗走出男人黑漆漆的房間——客廳外面,夕陽西下,橙色的光像橘子汁兒從窗戶滲透進了房子裡,光於她的背影輪廓籠罩成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這一幕定格在了縮在床上的男人眼中。
三十秒後,他做出了一個三十秒前他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做並且誰也不可能強迫他去做的動作:他輕輕地將自己的雙腳從床上落下放在了床上的地毯上,感覺到自己的小腿正在發力——
他愣了愣。
這是一個大腦發出的指令,指令明確:我要站起來,跟著她,走出房間。
而此時。
距離晝川原本打算的“閉關修仙”結束的出關時間,還剩下整整十七天四個小時三十六分十八秒。
……
男人拿過手機,這麼多天裡頭一次開啟了他的微博,無視了長達十天積累下來的幾萬條尋人啟事,以及各種憤怒的、擔憂的、急切的、不安的評論,他發了一條微博。
很短,只有幾個字。
……
與此同時,站在門外的初禮感覺到手機響起了微博特別關注更新提示,她停頓了下好奇地拿出來看了眼,這才發現晝川在約十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