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植入的那些利益至上的思想,一步步地在吞噬著整個編輯部;
鮮綠茂盛的樹葉早就供養不足,一碰就搖搖欲墜——如同得不到尊重的作者,始終被視為“掏錢就好了”的讀者,在與雜誌漸行漸遠;
風吹樹冠發出”莎莎”的聲響,那不是生機勃勃,而是死亡的前奏曲——如同一次次的事故中,鋪天蓋地而來的抱怨,作者的,讀者的,甚至是責編本人的;
所謂的“漂亮果實”,摘下來嘗一口,皆是又苦又澀——
出版業是黃昏產業,這點無需質疑,然而不尊重真心熱愛這個產業的人的企業,無論再怎麼被人努力招撫,用心提拔,偶得迴光返照,也只不過是迎著黃昏走向最終的黑夜與滅亡而已。
讀者和作者,才是這一行的根基與初心所在。
元月社從來不懂,也沒想過要懂。
於是三年之後,作為園丁的責任心和耐心終於被燃燒殆盡,初禮終於意識到,她還愛著這個行業,她胸腔之中還有熱情,只是這份“愛”,她不再願意浪費在元月社這個地方——
所以最終,她選擇掄起手中的斧頭,親自將這棵她曾經試圖精心呵護的大樹伐倒!
抱著手機,看著一條條網上吃瓜群眾圍觀、嘲笑、幸災樂禍的討伐聲,初禮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是心情舒暢又歡快的,然而不幸地是,無論如何催眠自己,卻還是能感覺到眼眶在迅速地發熱,眨眨眼,一顆液體從眼眶滴落,”吧嗒”一下掉在手上的手機螢幕上——
這一斧頭,最終還是伐倒了大樹,但是也震痛了她握著斧頭的手臂。
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初禮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奈何眼中的液體卻偏偏越抹越多……她最終泣不成聲,哭到握不住手機,直到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嘆息,於是整個人被攬著腦袋擁入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初禮抽泣一聲,伸手捉住男人胸前的衣服,將原本整整齊齊的t恤活生生揉成一團鹹菜:“我不想這樣的……嗚,嗝兒……元月社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爛泥巴扶不上牆?……那個梁衝浪……嚶,嚶嚶,日劇都是騙人的,日劇的結局應該是女主帶著腐朽的眾人走向光明的明天,怎麼現實……現實差得這麼遠!”
晝川抬起手摸摸她的頭髮,心情比較複雜:梁衝浪那夥人大概也沒想到,萬分嘲諷的是在於,最後,那個作惡之人,現在哭得大概比他們還要傷心。
然而這話也不能直說,晝川只好睜隻眼、閉隻眼地輕聲哄懷中人:“不哭了,不哭了,多大點事——”
”元月社上市失敗了!融資失敗了!接受收購了!”初禮猛地從他懷裡坐起來,橫眉豎眼,“元月社要倒閉了!什麼叫多大點事?!!”
晝川愣了:“……不是你搞的嗎?”
初禮:“……”
晝川:“……”
三秒沉默後,初禮尷尬地動了動唇角,然後一言不合重新紮進男人的懷抱裡,臉因為害臊死死地壓在他的胸膛上……在男人慢吞吞地拍她的背給她順氣時,想了想,悶兮兮地說:“……沒想哭的,元月社活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
知道了,知道了。
愛哭鬼。
晝川默默又在心裡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扯開話題:“顧白芷讓你看看郵箱。”
“啥?”
“我怎麼知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喔。”
又一聲抽泣,帶著哭腔的聲音終於停止,男人感覺到壓在自己胸膛上的臉拿開了,他低頭看了看,然後捏著胸前溼漉漉的衣服一臉嫌棄:也不知道有沒有鼻涕。
“老師。”
“嗯?”
”我手機呢?”
一抬頭,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人滿臉哭得通紅,這會兒正眯著眼到處摸手機想看郵件,他發出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息,彎腰替她將剛才哭得拿不住掉地上的手機撿起來塞進手裡,拽過紙巾,捏著她的下巴給她擦臉:“……哭什麼哭,哪有這麼多眼淚好流,嘖嘖,眼睛都腫了——兒子都會走路了,你還像箇中二少女一樣。”
初禮偏著臉讓他沒輕沒重地折騰。
自己用一條縫的眼睛開啟手機郵箱看了眼,這才發現大概是半個小時前,顧白芷給她發來個郵件——
【初禮:
哈嘍,又是我。
一封正式的合作邀請函送到!
這邊近期準備接手你家老公的《太平洋最後的鯨》再製作,相信經過元月社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