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在雨聲裡安然入睡。
守著她的男人,站在陽臺裡抽菸,一根接一根。
張愛玲說,也許愛不是熱情,也不是懷念,不過是歲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一部分。
被雨洗刷過的城市,被裉去一層浮躁的外衣,卻依舊驕傲得安詳。天空明淨得像嬰孩的眼睛,對視著,總有種連心事都被窺視的錯覺。
看到陽臺一地的菸頭,她知道,他一夜沒睡。
襲垣騫拎著從樓下買的早點,開門進來,看到她醒了,直接勾手,招呼她過來,“能勞本少爺的駕,你可是第一個,所以這是盛滿我愛意的早點,你可要全部吃光才行!”
木棉走過去,目光對準他額頭上的傷,沒說話,拉著他坐下來,轉身去找醫藥箱。然後是幫他消毒,上藥,再用繃帶包紮。
他不讓,覺得丟人,木棉無視他的抗拒,紗布一圈一圈纏在他的頭上。
其實傷口沒那麼誇張,但她就是覺得,這樣才安心。
紗布每繞過一圈,她都需要傾身靠過來,他的眼神微微闔著,她忽遠忽近的,抓不住似的。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摟得緊緊的,固定在懷裡不肯鬆開。
“你別動,都還沒有包好呢。”
“不要,就這麼抱一會!”
木棉嘆息著,也挺奇怪的,從十幾到二十幾,他在她面前,一直都這麼任性。
襲垣騫將臉埋到她的胸口,聲音悶著,“為什麼跟他回家?”
木棉的臉忽而就紅了,心裡也明白,這個問題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她早已過了義無反顧的年紀,做出這樣的舉動,只是在尋找一時的慰藉。可這樣的話,她沒法說,尤其是在他面前,更是說不出口。
於是,她選擇沉默。
他抬頭,充滿怨恨和悲傷的眼神,像只枯瘦乾癟的手,緊攥她的心臟。
“為什麼不是找我?”
木棉跪坐在地上,頭垂低,“是不合適……”
他突然捏著她的下巴,將她所有拒絕的話,都吞了下去。
直至感覺到她在懷裡顫抖了,他才放開,執著得有嚇人的眸,黑網似的張開,把她牢牢綁住。
“現在呢?”
木棉唇微張,喘息著看向他,她的確否認不了他帶給她的悸動。但每次都只是一時的,每一次。她無從確定,這就是一生一世……
這麼奢侈的字眼,是想都不敢想啊。
“你到底在抗拒什麼?”這樣的木棉,快要把他逼瘋。
襲垣騫騰地站起身,瞪著她,乾脆耍起了無賴,“商木棉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了!想找別的男人?你等我死了再說吧!”
木棉原本麻木的眸,一下子就變了。她也跟著站起來,頃刻間就是怒氣騰騰的,“瞎說什麼呢?我這把年紀了,還沒輕易就說生說死的,你瞎湊什麼熱鬧啊?”
她很少發火,今天這次更是突然,但襲垣騫卻喜歡得跟什麼似的,開心的把她抱了住,“放心吧!我比你小那麼多呢,不會死在你前面的!”
“你……”
他扶正她,目光灼灼,“所以,把生死離別的痛苦給我好了!”
木棉的眼神再也堅硬不起來,望著他,咬得唇發白,霍地主動伸手抱住了他,訓道:“別再說傻話了!哪有生死離死啊?你要給我好好活著!聽到沒有?”
他嘟囔一句:“你不去找那個什麼和的,少氣我就行了。”
“襲垣騫!”
她連名帶姓的叫他時,基本代表她很氣了,可襲垣騫很滿意,捏了捏她鼓鼓的臉頰。
他不喜歡她隨時隨地都是在壓抑情緒,那證明她還沒有完全的信任他,更別提把自己交給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一直都在為能夠承擔那天做準備。早晚,他會成為可以使她安心的那個他!
整個早上,襲垣騫的電話就沒停過,換作以前,只要打擾了和她一起,他會二話不說的關機。可是現在,他會歉意,會想要彌補,但不會再任性的恣意妄為。
木棉倒是欣慰,能夠適應這個社會帶給你的力不從心,是成熟的明細之一。
“我送你上班。”他隨手拉開衣櫃,那裡有他的衣服,挑了一件穿上身,皺了下眉,肩膀有點窄,穿上去很不舒服。
“難道我胖了?”
木棉失笑,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勾得他有點心癢難耐了……
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