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憶的婚禮上回來後,是足不出戶的幾天。
一樓的客廳,被數不清的紙張鋪滿,木棉披散著頭髮跪在地上,不停翻找。
“是這個嗎?”
拿起一張,看罷又扔掉,然後再撿起一張,“不對……也不是這個……”
最後,她終於找到要找的像塗鴉似的樂譜,笑著拍拍上面的灰塵,趕緊起身,走到大提琴前,把譜子擺在一邊,拿起琴弓,照譜再演奏一遍。
屋外,有車子緩緩靠近。
車門推開,襲垣騫從裡面出來,手裡拎著外賣披薩。
穿過庭院,上了臺階,發現門居然沒有鎖。
他皺眉,推開門走進去,看到滿地的紙,眉間的褶皺不禁深了幾分。
抬頭看對面的女人,盤腿坐在沙發上,套著一件鬆垮的毛衣,蓬頭垢面的,正捧著大筆記本在唰唰記著什麼,突然皺皺眉,又不滿意的撕下來,隨手扔到地上。
紙張飄到襲垣騫腳邊,他撿了起來看,是張潦草的五線譜。他用手指夾起,晃了晃,“這幾天,你都悶在家裡做這個?”
聽到他的聲音,木棉嚇了一跳,看到他時,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來了?”聲音裡,沒有多少熱情。
襲垣騫走過去,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濃眉攏得深皺,“跟我出去走走吧。”
木棉目光無波的看他,抽出手,“我沒時間。”
“沒時間也得擠!”襲垣騫被她完全不在意的態度氣到了,直接拎起她,“穿上衣服,跟我出去!”
“我說過我不去!”木棉硬是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眼神變得凌厲和陌生,“你以為我在做什麼?關起門來懲罰自己?”她搖頭,儘管臉色蒼白,但神情仍舊清醒,“我沒那麼不中用。”
襲垣騫指指凌亂的客廳,“把自己關在這種地方又叫什麼?木棉,你沒在懲罰自己,可你是畫地為牢!”
木棉捋捋頭髮,將耳邊的發掖在耳後,昂頭看他,冷靜道:“我接了個工作,必須要在限期內完成。”
他的眼神逼視著她,“什麼工作?”
“給一部電影做配樂。”木棉淡淡道:“挺有挑戰性的,報酬還不錯,我就接了。”
襲垣騫順手拿起堆在沙發角落裡的大衣,直接披在她身上,不容拒絕道:“不管你接了什麼工作,現在和我出去吃飯!”
木棉擰緊眉,“你不是帶外賣了嗎?可以在家裡吃。”
“現在我改主意了!”他說完,拉著她就往外走,側頭看她,嘲弄道:“如果我再晚幾天過來,是不是就因為發現一具家中陳屍上了報紙頭條?”
木棉拗他不過,無奈的跟上腳步,“你太誇張了,我活得很好。”
“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叫好?”他越說越氣,把她塞進車裡,繞到另一邊,坐進去後又瞪她一眼:“管他什麼電影的,把這個工作推了!多少違約金我都會替你賠償!”
木棉看看他,輕笑出聲,將頭扭向車窗,目光疏冷,“不是錢的事。”
“那是什麼?理想?”他唇角無意識的扯了扯,“木棉,你現在還需要用這些來證明自己嗎?你的高度,已經讓很多人都望塵莫及了!為什麼還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就不能給自己一些喘息的時間?”
襲垣騫雙手握緊了方向盤,對她不知道心疼自己,真是恨得牙都癢癢!
“說完了?”木棉看看他,頭靠向椅背,聲音淡得快要沒了溫度,“你沒說錯,我的確是需要些東西來證明自己。卻不是為了證明什麼成就,只想證明……自己還活著。”
他一震,瞳孔驟然緊縮,扭頭看她——
木棉指指擋風玻璃,“看前面,注意路況。”
襲垣騫咬著牙沒說話,收回視線,繼續盯緊路面。
用餐的餐廳還是她挑的,熱熱鬧鬧的春餅店。做為這裡的“新老闆”,木棉進去後,經理主動迎上前,“您來了。”
木棉和幾位熟悉的服務員笑著打招呼,坐下後,經理問:“還是老樣子?”
木棉點頭,經理立即下去準備。
襲垣騫斂下視線,儘管這個女人就坐在他面前,距離近到只需要一抬胳膊,就將她撈個滿懷。可她的心,卻像隔著萬水千山,不是他努力就可以拉近的。
這使他挫敗,偏又不甘!
一生很短,難得遇到為了愛不惜成神成魔的人,他遇到了,是他的福氣,所以他沒道理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