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現在是日暮時分,淮河位於南唐楚州之處,無論水中還是岸邊,到處都黑煙瀰漫,一隻只烏鴉在天空上飛翔,近百隻燒燬的船隻亂七八糟的停在河岸,幾乎令得泛著血色的淮河水都斷流了。
北周大軍擒獲的三百餘船隻上,甲板上四散倒著盔甲在身的將士。
眾船的北側,崔子軒已經清洗一新,只是那襲素淨的白裳穿在他的身上,因那殘餘的血氣,使得整個人還帶著幾分肅殺。
一陣喧譁聲響,五六個同樣清洗過,顯得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在盧亙的帶領下朝著崔子軒走來,他們來到崔子軒身後,朝他行禮道:“子軒兄。”
崔子軒回過頭來。
血戰剛剛結束,他的左側臉頰還有著一處小小的血痕,見到眾子弟,崔子軒溫和地笑了笑,啞聲問道:“見過陛下了?”
眾子弟點頭。
盧亙來到崔子軒身前,看著河水中和河岸邊處處可見的屍體和斷木殘旗,盧亙興奮的低語道:“多謝崔兄相助,使得我們能夠加入這場滅國之戰。”
這場戰役,真稱得上是滅國之戰,這一役,南唐士卒殺溺之後還俘虜了上萬人,獲得戰船三百餘隻,至此,南唐在淮河的水兵全軍覆滅。一直以來,南唐以水兵稱雄,若說在這場戰役之前,南唐和北周在兵力上是不分伯仲的話,經此一役,南唐是徹底被北周打散了,也打怕了。
另外幾個世家子也走到了崔子軒身邊。
他們和崔子軒一道俯視著殘陽裡的淮河流域,一直以來的漂泊無依和恐懼,隨著這場大勝而消彌大半。
過了一會,崔子軒開口道:“走吧,我們該回大梁了。”
說是回大梁,可這裡參與戰役的五姓七望共有四家,且全部都是家族嫡系,更且,因為除了博陵崔氏外,另三家都是準備搬有的,所以他們隨行的馬車上,都裝有許多家族珍寶。
等各家族做好準備,隨著崔子軒的隊伍出發時,已是五天後。
轉眼,近萬人的隊伍在官道上已經行進六天了。
雖是走了六天,可因隊伍龐大,他們的行進速度一天不能超過四十里,直到現在還處於南唐境內。
又到傍晚了,望著前方荒野裡瀰漫的夜霧,盧亙哈出一口冷氣,他和太原王氏的嫡子王朝,清河崔氏的嫡子崔信一起來到崔子軒身側,見崔子軒負著手朝著前方的樹林中張望,盧亙率先問道:“子軒在看什麼?”
崔子軒所站的地方離他們紮營的所在約有一里遠,是一處小山峰。
聽到盧亙的問話,崔子軒轉過頭來,他看著三個世家子,笑了笑後徐徐說道:“我在等追兵。”
“什麼?”三人臉色一變。
崔子軒轉過身去,他重又負手看著前方,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今天晚上,南唐太子李景進應該會想要偷襲我們。”對上三個好友震驚的臉孔,崔子軒突然一笑,只聽他低沉地說道:“諸位莫非以為,我們四大家族的嫡長子齊聚南唐,就只與柴榮和趙匡胤參加了一場淮河水戰便能滿足了?”夜霧上,他微微一笑,那雙眼明亮得灼人,“我們真正的重頭戲就在今晚。”
王朝略一沉思,便急聲說道:“你是說,生擒李景進?”
王朝的旁邊,崔信馬上介面道:“不必生擒,如果殺死了李景進,南唐就只能立李武為太子了。李武這人,長於鄉野之間,這幾年裡雖然有所長進,可無論是才智還是統御治下的本事都遠遜於李景進。”
崔信的聲音一落,盧亙激動地介面道:“不錯,如能殺了李景進,就連柴榮也會對我等另眼相看!”轉眼他又問道:“據崔兄所知,李景進的人馬多久能到?”
看著越來越黑沉的遠方,崔子軒低聲說道:“快了!”
世家中雖說是人才不少,可真正具有軍事才能的並不多,而其中最出類拔萃的,自然是就是崔子軒。
也因為對崔子軒才華的認可,早有數年前,眾世家便秘密立下協約,一切以崔子軒為首。也因為這個原因,盧王崔三人幾乎是凡是戰事,便以崔子軒馬首是瞻。所以,現在這麼大的一件事,崔子軒先斬後奏,三人也沒有想到不妥什麼的。
夜,越來越深了。
在崔子軒四人地安排下,四大家族的萬數人馬無聲無息地調動著,一處處陷阱也在無聲無息中成形。
轉眼,凌晨到了。
當啟明星出現在天空時,往往是一個人最睏倦的時候,四大家族的這些人也是,那喧鬧到半夜的營地是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