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荒計劃。 這是一個很有迷惑性的詞語，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名曰開荒。 宋瓷私心裡，將這個計劃叫做關門。 星際不歡迎穿越者，要關上那扇來去自由的門。 宋瓷成為一個開荒者，起因是一場戰役。 她是一個孤兒，父母是普通人，在一次星際旅行中死於星盜之手。宋瓷在專門的撫養機構長大，完成基礎教育後，她放棄進學，加入軍隊。 她不喜歡星盜，立志要消滅他們。 宋瓷的職業生涯裡第一次遇到的是星際惡名昭著的星盜團，她破壞了星盜的能源倉，放了一場絢爛煙火。 星盜因此死傷慘重。 宋瓷受傷了，她失去了兩條腿，從大腿中部截肢。 醫療隊給她安裝了假肢，機體適應過程很漫長，很痛苦，但假肢效果很好。宋瓷拒絕了仿生塗層，直接使用了機械結構。這樣讓她覺得很好玩。 出道即巔峰，她成了星際最快退役記錄保持者，被有關當局丟去星際最高學府深造。 戰功和補貼足夠宋瓷滋潤活到老死，她沒有就業壓力，更沒有學業壓力，天天逃課，泡圖書館打發時間。 她發現一個叫秦金風的人，著作等身，嗯……等於她的三個身高。 出於資料保護，星際圖書館儲存了大量紙質書籍，儘管這些有電子文件。宋瓷發現，這個想法是秦金風提出的。 秦金風出版了日記一套，時間跨度一百五十年，一共一千萬字，而且只有紙質版。只有一套，藏於星際公立圖書館。 ……星際人均壽命三百，秦金風日記寫了一百五十年。 他是有多無聊？ 宋瓷也很無聊，所以她把日記看完了。 秦金風是個很奇怪的人，畢竟沒人會一口氣手寫一萬字日記，秦金風會。他還會炫耀自己手寫速度已經達到一小時一萬字。 嗯，真是個奇怪的人，明明腦機輸入可以更快的。 宋瓷沒讀過多少雜書，秦金風的日記，重新整理了她的認知，為她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看完日記，她開啟秦金風主編的教材，看一眼，合上。 每個字都能看懂，連起來就不明白了。宋瓷發現，自己是個文盲。 宋瓷又開始無聊，她開始混跡各個教室。學院對她的行為不做干預，愛幹什麼幹什麼，反正她不需要就業，學籍都是特批的。 流竄在各個專業課教室的第十八年，宋瓷總算弄明白了。不是她文盲，是秦金風在教材里加了很多私貨，她試著改動了一本教材，發給出版方。 出版方告訴宋瓷，秦金風在他的領域裡是個高峰，無人可望其項背。 宋瓷翻譯了一下這句話——一個普通人，也敢對大師指手畫腳？呸！ 這大概就是秦金風日記裡抨擊的學閥做派。 宋瓷不服氣，她開始整理秦金風的其他著作。她有得是時間！按照人均壽命計算，她還能活二百多年。她不止要整理，而且要實踐。 宋瓷其實沒什麼天賦，但她有時間，秦金風的日記裡指明瞭很多方向。如同一個引路人，帶她走入一個又一個未知領域。 過了幾年，宋瓷修改版的教材開始小範圍試用。 而她，開始接觸到了秦金風親自設計的機甲。她拿軍功換來的許可權。 星際不需要機甲，這種設計有太多缺點。但宋瓷需要，她沒了雙腿，想要回到戰場，機甲是最好的選擇。 這臺機甲被秦金風起名叫悟空。 宋瓷從他的日記裡知道，這個名字來源於一隻猴，一隻具有抗爭性的猴子。 悟空的作業系統叫天問。全名是第一代天問戰鬥輔助系統。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注1） 秦金風在起名方面，素來自成一派，宋瓷毫不意外。 經歷一系列評估後，宋瓷成了這臺機甲的第二個使用者。天問使用的是意識接入，這是一項民用技術，並未轉為軍用。這項技術不適合用於實戰對抗，使用者的情緒波動，可能會造成不可控後果。 宋瓷連結了這臺機甲，或者說，天問認可了她。 宋瓷再次上了戰場。 不久之後，宋瓷再次慘遭退役。 她端了星盜的老巢，並因此受了重傷。 漫長的治療後，在被丟去療養院之前，她提出要成為一個開荒人。 “宋瓷！你缺胳膊少腿，心臟都是半機械，開個屁的荒？”長官很想心平氣和，可宋瓷擁有讓人暴跳如雷的能力。 “根據我的研究，這點小事沒有影響。”宋瓷道。 “你研究個錘子！你除了睡覺就是吃飯，天天挑剔飯菜不合口味，一心要吃大豬肘子，你搞研究？”長官很無語。 “你這是歧視，歧視我一個戰功卓越的殘兵，我要去起訴你。”宋瓷忍不了這種汙衊，但她沒有長達五十萬字的論文給用來打臉。 她是猜測。 “真要去？” “去，我在這裡的使命已經完成。”星盜已經殲滅，至少造成她父母死亡的星盜已經殲滅，她的使命完成了。 長官罵罵咧咧，最終還是批准了。 “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永遠沒有人知道你們的功績。你將走向覆滅，為了新生。你將墮入輪迴，為了星海不墮輪迴。你最大的罪孽，將是親手把一切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