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只有三人快步走路時厚重的靴子踩在走道上發出的聲音,誰也沒有說話,以諾切拉著茯神的手為他引路,同時能感覺到對方的手在自己的手掌心微微顫抖。
儘管他大概在極力試圖用沉默來抑制自己的不安。
以諾切想了想,決定不放任他獨自陷入困境,他放緩了腳步用平淡的語氣說:“就像我說過的那樣,弗麗嘉,'合久必分'這是擁有智慧的生物聚集在一起後必然會產生的結果——人類的祖先最開始也生活在起,合理分工,一片和諧。但哪怕只是智商發育不夠完全的猿人,最終也還是分開,組成了不同的部落、聯盟甚至是國家……”
以諾切話語剛落,原本被他抓在手心的手抽離了,然後反手以一種主動的姿勢抓住了他的手——
“你總是想讓我變得自私一點。”茯神用稍顯沙啞的聲音說,“我嘗試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但是現在……我也不確定這樣做對不對了?”
“反正你做的決定總是錯的。”
“……”
以諾切用自己的中指撓了撓茯神的掌心,換上了一個稍不嚴肅的語氣:“但是如果聽我的,你就可以把責任推卸到我的身上。”
“……”
“這樣想會不會開心一點?老公是不是對你很好?感動不感動,嗯,哥哥?”
嚴肅不過三秒,這個人又在胡言亂語了……茯神放開了以諾切的手,而後者並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主動又把他的手搶回來握在手心——這個時候茯神看不到所以當然不知道,其實從頭到尾以諾切都沒有在看前面的路也沒有笑得很開心,他只是滿臉挑釁地看著旁邊沉默跟隨著的狼,紅色的瞳眸在陰暗的走道上依然閃閃發亮。
而狼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以諾切的話是說給他聽的,於是,他也只是抬起頭,回給以諾切一個不冷不熱的笑,以表示自己對對方混亂稱呼的蔑視與嘲諷。
此時三人已經來到了議事廳門前,茯神雖然被以諾切的調侃搞得稍放鬆下來然而卻還是有些緊張。狼先伸手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大門,裡面喧鬧的聲音傳來,茯神深呼吸一口氣正抬腳想要邁入,這時候就聽見一個很激動的聲音傳來——
“你們還不明白我們要求離開的原因嗎?因為無法接受一個有私心的試驗體!今天是私心不願意為我們做出犧牲,誰知道明天會不會變私語加害於我們?”
茯神:“……”
這是在說我咯?
……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到。
茯神將即將邁出的那條腿縮了回來,站在門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邁了進去——他的出現成功地讓亂糟糟的議事廳安靜下來,真的安靜下來以後,茯神這才發現其實安靜比吵鬧的討伐聲更加可怕,比如現在他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尷尬。
“說下去。”
低沉的磁性男音響起,充滿威嚴和震懾力——很難想象發出這種聲音的人和剛才在走廊上嘻皮笑臉地追問“老公是不是對你很好”“感動不感動”的瓜皮居然是一個人。
半晌沒人說話,以諾切牽著茯神,目視前方腰桿挺直的走過一個個基地高層的位置,整整走過整張高層議事桌,最後在面朝著議事廳大門、最裡面的那張椅子跟前停了下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黑髮年輕人放在了那張最重要的、原本是留給他坐的椅子上。
他自己則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椅子旁邊,儼然是一副守護者的模樣。
議事廳鴉雀無聲。
茯神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坐在了什麼地方——這就是看不見好的好處,他可以避免因為目睹在場所有人臉上被雷劈過的表情變得進一步尷尬,最多隻是感覺到現在有很多人看他。
“繼續往下說啊,”以諾切抬起手搭在座椅靠背上,輕笑一聲微微彎下腰用懶洋洋的腔調說,“沒必要因為當事人到了就不好意思往下說,說吧,別害羞。”
眾人大眼瞪小眼:傻子都知道這根本不是害羞不害羞的問題。
以諾切的態度很明確,事實上他的行為也做實了之前一直有說六號試驗體護著弗麗嘉的這種流言蜚語——只是在此之前,基地很多人對於以諾切言聽計從甚至有些個人崇拜,他們不願意相信這種鬼話,有人甚至因此爭吵起來,認為這種言論對於他們的領袖來說是一種絕對的侮辱……而現在,六號試驗體的行為無疑不像是將一桶飄滿了冰渣子的冰水從他們的頭頂澆下去澆了個透心涼。
空氣中彷彿到處響起了啪啪的打臉聲。
最誇張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