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和日落,每一天開啟船艙往外望去,看到的百分之一千都是一模一樣的風景——黑黑黑夜,冰川冰川冰川,水水水水……
這時候茯神才真的感覺到“世界末日”這四個字變得如此立體清晰。
這種糟糕的環境下,人們基本時間觀念完全喪失,“時間”這東西就像是完全被凝固了似的,如果不是費羅爾教授每天會定期記錄時間翻日曆,茯神大概會以為自己已經在這條船上呆了幾萬年那麼長的時間。
這麼長的時間總讓茯神覺得他們開錯了路。
“都那麼久了,我覺得都夠咱們開到宇宙星辰大海去了。”
“才過去十二天而已,日曆不會騙人。”以諾切冷靜地勸他。
茯神放開了拖在下巴的雙手,在地圖上比劃了下:“還是換個方向吧,早在上一個岔口我就覺得應該往左。”
“然而你的‘覺得’基本都是錯誤的。”以諾切輕描淡寫地將茯神的建議打回。
“……”
雖然很不服氣,但是茯神卻不得不接受以諾切說的事實。
在“到底有沒有開錯方向”中又糾結了大概五六天,在從華盛頓出發的第十七天,大概是晚上(茯神已經完全不關心這個),趙恆將所有人叫到休息室開了個短暫的會議,真的很短暫,短暫到只有一句話:如果沒猜錯的話,船隻已經駛入阿拉伯海域,目標就在眼前<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趙恆的一句話讓船上所有的人都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就連從頭到尾表現的相當冷靜的“超級士兵”頭狼都鬆了一口氣,嘟囔著什麼煙三天前就抽完了……先把他能不能在阿三家找到小賣鋪買菸這種事放下不提,那一刻,茯神突然能感同身受當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是怎麼樣的喜悅心情。
當天晚上激動得多吃了一袋薯片。
考慮到印度內部環境問題,無論是不是世界末日,趁著還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享用乾淨的水源,茯神又抓緊時間用冷水衝了個澡,洗完澡拍拍腦袋上的冰碴子走出浴室,發現自己的床上早就已經被人霸佔,將毛巾從腦袋上拽下來,抖抖上面的冰,茯神踹了他床上那人一腳:“幹什麼你?”
“今晚船就能駛入印度範圍內了。”
“然後呢?”
“介於你在一號實驗體出現之前表現出的總總行為,越接近二號實驗體,你就會變得越危險,所以從一個小時前,你已經進入了嚴加看管時期。”
以諾切眯起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將茯神的枕頭拽過來塞腦袋下面——茯神不客氣地伸手把枕頭搶了回來:“誰規定的一個小時前?”
“我。”
“你也沒通知我。”
“現在通知你了。”以諾切睜開一隻眼看著抱著枕頭站在床邊的茯神,想了想,拍拍自己身邊的床,“沒問題就上來睡。”
茯神將枕頭放下,一臉僵硬地爬上了床,結果剛上床腰間就纏上一條蛇似的手臂,茯神先是微微一愣,看了看湊上來的以諾切又看了看那張誇大的床——上一次和別人共同分享一張床後發生的不愉快記憶湧入腦海中,黑色的瞳眸黯淡下來,少年哆嗦了下迅速拍開纏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又從床上爬下去:“不行,我沒辦法跟你睡。”
“思想邪惡,”以諾切說,“我只是個小孩子。”
“比我還高的小孩子。”
“我是你弟。”
“我又不是樂茯神。”
“我是你兒子。”
“……”
無法反駁。
茯神猶豫了下,還是抱著枕頭搖搖頭——以諾切被他來來回回折騰了一會兒睡意全無,揉了揉被蹭亂的頭髮從床上爬了起來,盯著茯神看了一會兒直到他確定這會兒赤著腳站在床邊的人眼中抵抗的情緒到底有多嚴重,他嘆了口氣,下床,將船艙的窗戶鎖上就像是擔心茯神半夜順著窗戶飛出去似的,然後他在床對面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這樣行了吧?”
茯神猶豫地動了動唇,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話,以諾切已經面無表情地說:“開口說話之前想清楚。”
“……”
陰影之中,抓著枕頭的少年雙手微微收緊,片刻之後又鬆開,低低的嘟囔了聲“晚安”,他慢吞吞地爬上床——被窩之中還殘留著被以諾切睡過之後留下的溫度,茯神掀起被子鑽進去的同時,他聽見了沙發上傳來“莎莎”的聲響,大概是以諾切也躺了下去……茯神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