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景象,擱在平日裡,就只有在早晨才會出現。
像這種邊關小鎮,來得最多的自是那些商旅;天矇矇亮的時候,那些急著趕路的客人便都起來了。各式各樣的人爭著要茶要水、搶著將自己的騾馬套上車;那段時間,店裡的夥計恨不得把兩隻腳都提起來當手用,那是一天中最亂的時候。
然而,自打“劍舞草記”將在除夕夜於臨閭鎮出現的訊息傳開,這鎮上的每一間客店,幾乎都是在這種狀態下從早忙到晚。
客店的掌櫃們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日進斗金,憂的呢……自是怕那幫客人鬧出些事來。
“啊——”
這不,就在這臘月二十九的午後,一聲慘叫,成了這鍋渾水中爆開的第一滴滾油。
與慘叫聲同時響起的,是一陣木窗破碎、以及人身從高處摔落在地的動靜。
很快,客來軒門口的大街上,便多出了一具屍體。
街上的行人迅速聚整合圈,保持一定距離觀望著,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
大堂裡的客人中……有些立刻就跑出去看了;有些則坐在原位、穩如泰山,好像外面什麼也沒發生;還有些,先是在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但在思索了片刻後,又重新坐下。
“落下來的,應該是馬大鬍子。”不多時,一張方桌旁,一個面對大門坐著的方臉漢子如是說道。
“嗯。”坐在他旁邊位置上的一名老者接道,“破掉的窗戶,就是馬大鬍子那間房的。”
方臉漢子道:“馬大鬍子的武功不弱。”
“不弱。”老者道:“僅憑那手‘雙形催命掌’,他也可位列一流高手了。”
方臉漢子道:“但他現在死了。”
老者點點頭:“看來是死了。”
方臉漢子道:“一個擅用掌的人,像這樣被人向後打飛,破窗墜亡,說明什麼?”
老者笑了笑:“說明那間客房裡,有一個比他更擅用掌的人。”
方臉漢子道:“那種人不多。”
老者道:“不多。”
方臉漢子道:“點蒼掌門段克亦算一個。”
老者附和道:“嗯……以段掌門的內功,只需以力破巧,便可勝那馬大鬍子。”
方臉漢子又道:“狂虎幫幫主,‘虎面羅漢’屠紀……也算一個。”
老者道:“羅漢鬥虎掌,確是比那雙形催命掌更勝一籌。”
方臉漢子再道:“丐幫的羅殘幫主,自然也得算一個。”
老者道:“羅幫主既已練成了失傳多年的降龍十八掌……那肯定要算他一個。”
話至此處,方臉漢子聳肩一笑:“劉伯,那您覺得……殺死馬大鬍子的是哪一個?”
劉伯回道:“少爺聰穎,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老朽愚見……不說也罷。”
“呵呵……”方臉漢子又笑了,“劉伯說笑了,我那‘眼功’還不及您老的一半,就憑剛才馬大鬍子墜落時那匆匆一瞥……沒準我就看差了呢。”
劉伯被這“少爺”恭維了一句,卻也沒露出什麼喜色:“即使只是一瞥,少爺定然也已看出……殺人者是故意‘以掌制敵’來隱藏真實身份的事了吧?”
少爺臉上的笑意更盛:“那是個用劍的人。”
劉伯道:“是。”
少爺道:“用劍的人裡,能用掌功殺死馬大鬍子的,也不多。”
劉伯道:“符合這一條件,又正好住在這間客店裡的,只有一人……”
就在這兩人的對話進行到這裡時,大門那邊,有一男一女二人,繞開人群走進了店裡。
那男的看上去二十出頭,劍眉星目,相貌俊朗,身後揹著一把長劍;跟在他身旁的姑娘與其年紀相仿,生得也是十分標誌,長了一張惹人憐愛的嬌俏面容。
坐在客店大堂裡的老江湖們個個兒眼光毒辣,只看一眼,他們就推斷出……這兩人不是情侶、就是兄妹、亦或是非常親近的師兄妹。
雖然這對男女並沒有做出任何親暱的舉動,但從他們之間保持的距離、走路時的頻率、以及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默契度,已足夠看出他們的關係相當親密。
“掌櫃的,還有客房嗎?”那男青年幾步就走到櫃檯前,面對掌櫃,張口就問。
掌櫃的反應也挺快,他的注意力瞬間就從門外的死屍上移了回來,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回道:“呃……這位客官,最近……小店的客房有點兒緊張……”
“我明白。”男青年知道那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