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那一日她才始知,出皇宮難,可今後要再回到皇宮也難於登天。
大火第五日,京都郊外的軍隊開始進城,不知道是挨家挨戶的查詢著什麼。
她和阿樾帶著裴衾無處可去,只能在偏僻巷子中兜轉,萬幸的是,有一間破屋子勉強可供他們容身。
可是裴衾高燒不退,反反覆覆。
她一個人躲在牆角哭,她軟弱且沒有主見,也全部都失掉了自己的主見。她心中滿腦子都是想著不能得讓衾兒出事,可束手無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
誰都不在她的身邊,除卻父母兄弟,她心中唯一惦記著只有……蕭淮。他們以前一起長大, 半個也月前,他走的時候還說……不過是去幾日。那時,她只盼著他能早點回來,早點找到她罷了。
她哭得傷心,卻又極力隱忍。
“小姑娘。”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外面的人見許久都沒有人應又繼續喊了一聲,“小姑娘,你在哭什麼?”
她這才意識到外面的人是在同自己說話,她起了身不吭聲,徑直往裡頭走,但後背卻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不高的矮牆上,一個人趴在上面,手中不知從何處取了一把松果抓著。“你這小姑娘……怎麼同你說話不回?”
攬光頓了頓,不敢偏轉過身去,只快步朝著裡面去。
“有個小娃病了?”
這次聲音才真正敲入了她的心中,仍帶著疑慮,她慢騰騰的側轉過身來,“你是御……”才蹦出一個字她倏然住口,轉口說道:“你會看病?”
那趴在牆頭之人甫一看見了她的容貌震了一震,吸了一口氣嘖嘖稱奇的讚道:“好美的一張臉!”
攬光微惱,不作停留要繼續要離開。
“嗌!我是大夫!我真是大夫!”那人見了她要走,立即咋咋呼呼的叫了起來。
攬光唯恐他引來官兵,只能轉過身來。
“你要幹什麼?”她這才正經去看牆頭上之人,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這人……這人的容貌哪算得上是……一個人呢?
碩大的眼珠子,皺褶的面板,咧著嘴不知道是在樂呵呵些什麼,他頭上蜷曲著的稀疏頭髮都隨之在輕輕晃動。
“小姑娘,是不是真有人病了?”
她緊緊的抿著唇,戒備的看著他。
那人扯起斜跨在身上的布袋子,從裡頭迫不及待的掏出了一瓶藥丸子,伸手遞了出去。“那,快拿去!”那神情,只盼著攬光伸手去接一樣。
可是她心中戒備,又怎麼肯輕易相信這樣的好意?
那人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銀子。”他露出舌頭舔了舔自己乾枯的唇,嘿嘿一笑,“明月公主果真是有整個大膺最好的一張臉。”
攬光猛然抬起兇惡的眼眸瞪著他,可她又覺得害怕,渾身都在顫抖。——這人……知道她的身份,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你……”
“不要害怕!”那人笑嘻嘻起來,他的整張臉的神情都隨之動了起來。“喏,這藥丸子給你!”
他說到做到,立即將那藥瓶脫手扔到了牆裡頭來,“……等到公主哪日要是是實在支援不下去了,不防來找葛某換一張臉!”
換臉?
她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荒唐的話,登時不理會這瘋子疾步朝著裡面去。
……
“人抓到了?”一道低低的聲音迅速將攬光的飄遠思緒拉了回來。
她臉上一凜,這低低沉沉的聲音她這幾年聽了許多遍,熟稔的快要吐了,怎麼會不知道來人是誰。雖然沒有直接對著她發問,但她後背卻已經是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義父。”外頭,蕭淮的話語依然恭恭敬敬的,沒有一絲慌亂。
她處在極其靜的環境中,想了先前之事,心頭一跳,猛然是發現了什麼。……蕭淮,這樣替自己遮掩,他又是知道了什麼?從方才的言語來看,他是知自己換臉了……可又為何會知道自己要避開寧鄴侯?
攬光一時思緒紛亂,朝著後面退了兩步,外面也是極其靜,靜得悄然無聲。
不過片刻,她就聽見了有一個腳步聲漸漸逼近,似乎就要朝著這大堂而來,要破門而入。
“義父!”蕭淮的聲音從遠處傳出,不急不緩,聲音平穩。“……難道這女子不是義父要找的那個?”
寧鄴侯沒有回答,卻是不經意的抬起一隻手,幾乎就要觸碰在那扇雕花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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