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些,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裳,滿頭的青絲都披散著,秀美的面容上一雙細長的桃花眼。這一雙眼睛,流光四轉,裡頭像是盈著春意,似笑非笑。分明是宮中女侍的衣裳,但甫一開口卻叫人覺得這聲音如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個女子發出的聲音。
她轉到攬光面前,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臉上的傷勢,不無惋惜的砸吧了兩聲,遂即又是搖了搖頭。
攬光餘光瞥了他一眼,竟沒有激起半點搭理她的心思來。
“寧鄴侯的手力也不算重,”他想了想,繼續說道:“若是被漠北的熊瞎子一巴掌拍上去,只怕半個臉都要癟下去,那些白花花的腦子都要流個滿頭滿腦都是!”
他說得十分入神,臉上的表情都生動了起來,愉悅的笑了幾聲。原本還稍有些柔軟的聲調,現如今都低醇了起來。
這根本不是女子的聲音!
攬光低著頭,正從地上撐起自己身子,聽了這話猛然停了停,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再不知收斂,本宮就叫你去做太監!”她沒有一絲玩笑的表情,將話說得平淡得毫無起伏,但卻能叫人心中發寒。
那裝著女裝的少年卻一點都沒有露出怯意,他眨了眨眼睛,無辜著道:“公主,詹春說錯話了?”他一介男兒身,卻不知為何會著了女裝在明月宮的。
攬光收回目光,根本懶得理他,不發一語,她後背被那地方被那滾燙的酒水燙傷了,也全然沒有去擦一擦藥膏的念頭,只是隨意的抓了一把矮榻上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公主!”
殿外,有聲音清亮的女官傳告道,“刑部侍郎崔道求見。”
攬光沉眸,隨即將他召了進來。
“啟稟公主,許應邯鬆口了。”他倉促間趕來稟告,氣喘噓噓,連著頭上都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審了四五個月的刺頭終於是肯交代當年的事情了,理當是叫人可以舒了一口氣。可刑部侍郎崔道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偷偷的打量了一眼攬光的神情,遂即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他膽大包天……竟……竟然說要公主到他面去,他才願意說。”
攬光的從頭至尾都微微側轉著頭的,這角度正巧是能遮蓋住那被打得高高腫起的那面臉頰。
“喔?”她挑了挑的眉梢,然而還不待她再次出口,就早已經是有人替了她回絕道:“公主今日有些不適,恐怕不能隨你去刑部。”
那著了緋紅色宮裙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是斂著眉眼站到了攬光身後,他壓了聲音,細細軟軟開口說道。如今微垂著頭,青絲微掩,乍眼看去,他倒也是風華絕代的佳人。
刑部侍郎崔道也是年紀輕輕的兒郎,花了數月的心思的事情終於見到了鬆動,此時眼見就要有進展,哪裡可停滯?他稍微擰了擰眉,“公主……”
不等他這話完完整整的說完,攬光就開口截斷了,“去殿外,等著本宮。”
等崔道退了下去,站在她身後的少年這才抬起眸眼來打量攬光,他曉得此行她必然是要去了。少年也不言語,只是從袖中抽出了一塊雪白的香巾遞了過去。
攬光凝眸看了一樣,不經意的噙著笑,緩慢著道:“你這又是存了什麼心思?”
那少年面上神情登時變得委屈了起來,“我能存什麼心思?”言語口氣竟像是在怪責攬光懷疑她的一片好心。
她瞧著,也不猶豫,伸手去接了那汗巾。她心中也牽掛那事,快步朝著外面去。一面走,她一面將將那汗巾放在鼻尖的嗅了一嗅,當即明白了這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東西在裡頭,才走出了明月宮她就將那汗巾隨意扔掉了。
這上面……撒了辛辣之物。 若是方才她不敢不顧蒙在臉上,沁入肌膚,那滋味必然不好受。詹春對她幾時有過好心了?
可分明沒有沾到自己臉上,攬光仍舊是覺得方才捱了一巴掌的那處火辣辣的疼,沒有一絲消退。
——好了傷疤忘了疼,詹春那廝只怕要提醒她的是這個。
“走吧。”她睨了一眼守在外頭的崔道,聲音空靈的說道。
哪裡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四年前闔宮上下的一把熊熊大火才是將她逼得退無可退,如今那地方新肉都沒有長出來,又哪裡會忘了疼?
江元王僅僅還只是第一個……四年前那群圖謀不軌的亂臣賊子,縱然是藏得再深,她都會一個個的揪出來。江元王不死,如何叫那些有恃無恐的人心生懼意?她從來都不信會有人咬定了一個秘密至死都不肯鬆口。而今,她也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帝女,她非要從那人口中撬出些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