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攬光,如今他身量漸長,已經到了她肩膀的位置。
攬光輕聲笑了笑,緩緩開口笑道:“衾兒忘記了,液湖之變時,大長公主已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了。大膺再也沒有大長公主了,姑姑也回不去皇宮了。以後,衾兒要自己主政,要自己決斷天下了。”
裴衾並不依她的勸慰,仍然執著的堅持,臉上也已經是滿臉眼淚,彷彿仍然是那個依賴的孩童。“姑姑這是不要衾兒了嗎?衾兒每時每刻都想著姑姑,姑姑不能不跟衾兒回皇宮。姑姑明明沒有死了,大膺也仍然有大長公主,衾兒明日就頒下聖旨接姑姑回宮。”
“……”攬光見他如此執拗,沒有半點轉圜餘地,深深嘆了口氣。
誰知裴衾稍稍平復了心情,離開了裴攬光的懷抱,瞪大了雙眼直直的看著她。“姑姑,衾兒問你你願不願意跟衾兒回皇宮?”
攬光望著他,即便不開口說話他也應當知道的。
裴衾面上露出痛苦的顏色,又道:“那讓姑姑能帶著衾兒的那個小侄子一道回皇宮呢?或者林駙馬也能一起呢?”
“衾兒……”攬光難為,可終究要開口道明,可才開口喊了他的名字,就被裴衾粗暴的打斷了,“夠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冷冷的盯著眼前的這個人,面上哪裡還有先前的哭泣時候的軟弱和哀求。他看著裴攬光時候的眼神也不再是依賴和不捨,反而成了懷疑和不信,帶著冷淡審視著眼前這人。宛若這不是他的親姑姑,只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陌生人。
“我知道你要離開京都了!可離開之前,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要給朕的!”這話開頭或許還有幾分遲疑,可到了後頭態度就強硬漠然了起來。他負在身後的兩隻手握緊了拳頭,似乎帶著一股惡意。
攬光聽他聲音轉變如此之大,也能猜測出他現在是以何種面目面對著自己。其實,一早就已有些些許的察覺,從林沉衍忽然提出要儘快離開京都開始,她就在暗暗猜測為何。到方才進來,他全然不理會昏死倒在屋子裡頭的小荷,反倒能如常同她說話,她就已經猜到,她的衾兒果真不再是以前的衾兒了。
爍方說得沒錯,而林沉衍一早知道卻因為顧忌她而從未對她明言。
身在皇家,被權利包圍,從來都不缺猜忌和懷疑。可她對裴衾從未有過半點圖謀,今日竟然也被他這樣懷疑了。這數年來的權勢爭鬥彷彿都成了一場雲煙,到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場面,攬光除了心如刀絞,竟也莫名覺得鬆快了下來。
只可惜她現在眼睛上蒙著紗巾,否者她真想看看現如今才十歲的裴衾是不是同裴鬱鏡、寧沽南一樣扭曲的面孔。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攬光微微吸了一口氣,平淡的說道。
裴衾不信,只覺得她是在騙自己!她不是真心真意的對自己好!去年的事情叫他看清了許多,就連一向對他最好的寧沽南也是想要殺了自己拿皇位,所有人都是在騙他愚弄他!所以,他也一個人都不相信!
裴衾緩緩的抽出了袖中藏著的一把匕首,稍稍拔開露出了一段寒光凜凜的鋥亮刀刃。他看向攬光的眼神已經漠然至極,連帶從口中吐出的聲音也沒有半點問道:“你不肯說,林沉衍總會肯說的,姑姑,跟朕回皇宮吧。”
那匕首頂在攬光腰間的時候,她略微一震,心下一片苦澀。“這院子四周都是暗衛,你根本不可能帶我離開這裡。”
攬光抿了抿唇,聲音中帶了的幾分不能自持的顫意:“衾兒,過幾日我們就要離開京都了,再不會回來。也不會……也不會有人來謀奪你的江山。這裡的暗衛得到的都是死命,只要你帶我走出屋子,定會……”
裴衾只是邪氣的笑了笑,露出細白的牙齒,仍然帶著少年人的稚氣,“我知道旁人誰都帶不走姑姑,所以我來了。親自來了,姑姑,你一定不會讓衾兒受傷的對不對?”
“……”攬光囁喏了兩下,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得出來。
裴衾見她只是擰了擰眉頭並沒有否認,知道她是預設了,臉上又浮現出了心滿意足的快意來。他拿著匕首抵著攬光,兩人靠得近不仔細看並不能看出有蹊蹺。
今日的裴衾已經是個真正能工於心計的皇帝了,攬光神色變換,心內再如何翻攪也明白決計不能跟著他回皇宮。
短短的一年,只怕今日的裴衾同當日的裴鬱鏡寧沽南恐怕是沒有半分差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