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光怔然失笑了一下,卻偷著幾分牽強。“不哭了!”
寧松急忙抓住了她剛要抬去拭去自己臉上淚花的那隻手,猛然搖著自己的頭,“不是這樣的!”她動容的說道:“若不是有你……松兒……松兒一定早就死了!”
“昨晚姐姐如何救我的……松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攬光看著眼前這張鄭重得恨不得賭咒發誓的臉,一時間不知用什麼去回應她。這一幕,本當是她費盡心機所想要得到,她要寧松的死心塌地。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卻也沒有什麼可從口中生出的話。她原本可以巧言令色將寧松的心更加籠絡,然而她卻只是笑了一笑,抬起目光漫過她落到了後面的蕭淮臉上。
幾人心中個懷著不同的心思,雖然共同經歷瞭如此大的劫難,卻是實在生不出同生共死的情誼來。
而攬光,更是看出了這船不同尋常的地方,她只是隱而不發罷了。她失去了隨性灑脫,即便眼下船上的夥計都在歡喝著劫後餘生,可她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不過半個時辰,樓船就在全速前行中抵岸了。
一行人陸陸續續的上了岸,船老大獨自一人蹲在岸邊看著自己的船,砸吧了一口煙。他整宿都沒有睡,卻強撐著倦意盯著自己船。
“剩餘的船資在這。”身後有人將一袋東西扔在了他的手邊上。
船老大嚴肅著臉,猛然回過頭髮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這趟生意,他到底是折損了幾名夥計。他不蠢笨,自然也看了出來這什麼鬼船實際上是要殺那幾人的,卻無奈連累了自己人。
他又想起曾經答應這人的條件,要改航道去不見人煙的地方,而此時卻被打破了計劃。
“少問些還能活得長久些。”負手而立的男子冷著一張臉,他此時已經是轉了過了身去,叫人看不出絲毫臉上神情。但船老大卻是明顯的臉上一黑,再沒有說上半句話,目光懨懨的看著那袋看起來十分豐厚的報酬上面。
等那人走了,他才伸手將那袋子塞入到自己的懷中,心中已經明白之前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洩露出半個字了。
蕭淮將這事情處置之後就朝著攬光等人過去,這事情終究是偏離了自己所想。這一刻,他也萬分想要知道那人究竟是誰,究竟是誰……這樣費勁心思要她的命!他將之前計劃不得完成的大半怨憤也都加諸到了那人身上。
蕭淮暗中捏了捏的自己掩在袖子中的雙手,臉上卻是雲淡風輕的模樣。若不是……橫生志節,說不定……說不定此時他已經能帶著攬光走了,已經是能將她從朝堂之上脫離了!想到此處,蕭淮心中一陣絞痛,步子也微有停滯。
明明……就差這麼一點點!
他們就可以不再受這權勢的約束,明明只差這麼一點點啊!
攬光忽覺自己臉上被一道視線牢牢的鎖住著,不由得擰了擰眉。她身上被打溼,經過這一夜仍是溼溼的,如今外頭只罩了一條緋紅色的披風。幾縷青絲垂在臉頰上,而她原本就簡單的垂在腦後的單髻越發鬆散,搖搖欲墜的掛在那。分明不是往日裡的衣容端正的模樣,但卻像是帶著另外攝動人心的奇異之美。
白猊丘到底比不得潮州的熱鬧,但岸邊也是人潮湧動。
“先去客棧休整一下。”蕭淮近前來,他微微低垂著雙眼,幾乎是在刻意避開著攬光的目光。
寧松忙不迭的點頭贊同,扯了扯攬光的袖子聲音渴慕的發問:“姐姐好嗎?”
攬光也無其他意見,略微點了一下頭,一群人就遠離開了渡頭。隔了一個東湖,此處的民風和潮州又是翻天覆地的不同,此處更有種邊塞的風情。而此處是白猊丘的邊緣,風沙甚大,當地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塊布巾防止沙土沁入口鼻之中。如此看過去,不帶布巾的人寥寥可數,反倒是顯得十分扎眼起來。
還未等他們離開這渡頭,從人群中駛過來的一架寬敞馬車正巧不偏不倚的停了下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們之中警覺的隨行已經是不動聲色的戒備起來,唯恐這車子中會陡然生出危險的事情來。可這其中,卻沒有什麼殺意,發倒是傳出了一道熟人的聲音來。那聲音懶懶的,又將語調拖得極長,叫人生出一種……紈絝不羈的感覺來。
“夫人。”
攬光眉頭稍顰,她將視線轉到那馬車上,車中之人正好掀開車窗簾子。
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如今正閒散的搭載車窗上,車中之人朝外望著,觸及那人的目光後燦然一笑,端的是……無雙相貌,美玉雕刻出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