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熾。只當他正要發作,餘光瞥見那男童半張臉的時候,眼尾一跳,才起的怒氣又被兜頭一盆涼水澆滅了七八分。
“胡說!”肖興修壓著聲音,瞪圓了眼望著遠處的女子。“他……他怎麼會同你生孩子?”
他的語氣又驚又疑,倒是讓宋採芯稍有疑惑。她抬起眼來,眉梢都鍍上了幾分淡視一切的漠然。“呵……”
肖興修再是不信,可當他看見那孩子的臉的時候,又越加猶疑不定。下一刻,他心內又大駭了起來。這些年來,他對宋採芯並不好,甚至沒有半點照拂,由得那些刁民在他眼皮底下欺辱當年這個剛從京都輾轉去那的小姐。以至於她榮華富貴生養了半世,最後卻……卻要賣身乞活。
如若她這懷中的真是那人的孩子,豈不是……豈不是來日查翻舊賬起來,他沒有半點生路?
一番思量之下,肖興修已經面白如紙,額上冷汗猶如黃豆接連落下。
宋採芯見那個胖太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竟然冷汗接連而下面上憂心忡忡。她方才……不過是含糊言之,她又怎麼會不清楚自己這孩子的爹是何人呢?只不過……肖興修方才好像是一下子篤定了是誰一樣。只是他想到的那個人是誰,竟能讓他這般失神害怕?
宋採芯低下頭,伸手在懷中小男童的臉頰上滑過。她的指尖不再柔軟,即便是輕輕滑過,也讓睡夢中的宋末察覺有異,皺了皺眉頭。
【下】
深夜,林沉衍只披了一件長衣在肩頭就出了屋子。他動作輕緩的合上房門,轉身過去見三兩步之外的人沉聲道:“什麼事情?”才剛開口,又驀然皺了眉,示意那人與他走遠了幾步。
“主上。”那人是隱盾的一員,從懷中掏出了密信恭恭敬敬的遞了前去。信封的封口上烤了火漆。從各地蒐集來的訊息密事都一應存在裡頭,送到林沉衍手上之時再沒有經過經過任何人手。
林沉衍知是緊要的事情,立即拆了信,從裡頭抖出了一疊密信。就著暗淡的月光,凝神逐一去看那上頭的字。上頭並沒有想象的密密匝匝,而是每一張疊好的信紙裡頭只有寥寥數字——查無此人、無此人訊息……諸如此類。
等開啟最後一張信紙,上頭的字才稍稍多了些,足有半頁。等完全了下來,林沉衍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眉宇之間似乎蘊著憂慮。
一個人存活於世間,怎麼可能什麼痕跡都找尋不見!
葛不閒——
林沉衍思付著,將那疊信紙又重新塞回到了信封中,然而他此時有些心煩意燥,動作也就並不這樣細緻,叫信封撕裂開了道口子。
“主上……”說話的隱盾是負責此搜查此事,久久尋獲不到半分有利的訊息,他也有些奇怪。多番猶豫,到底是開了口:“會不會,那個人當日在煙楚妓館後頭那座小宅子已經死了?”他這樣說,並不是沒有半點可能。一是自那之後,再搜尋不到那人的半點蹤跡訊息,二是……他在調查此人之時發現此人也曾被寧鄴侯和大長公主派人搜查過,但自蕭淮出現在那地方後,雙方都就此歇手不再繼續了。如此一來,倒是更坐實了此人早在那時已經死了。
林沉衍搖了搖頭,“不可能……”他說了半句,又倏然閉了嘴,緊抿著唇,似乎轉念之間又想起了什麼事情。稍停了會,林沉衍又道:“那就從詹春那裡著手查。他現下在寧鄴侯府。”
“是。”
月色溶溶,等那人退了下去,林沉衍手中捏著那封信在外頭靜立了會。他稍嫌夜涼,將身上披著的衣裳緊了緊。
當年的葛不閒替攬光換了一張臉,卻將她的原本的那張帶走了。若不找到葛不閒,又如何能找回攬光的臉。
他直覺……這種身懷異術的人,並不容易這樣死。恐怕當日他是察覺到了有入在搜查自己,而使了個金蟬脫殼的手段罷了。若不是如此……林沉衍將手中那隻稍顯鼓脹的信封舉在了自己面前。若不是如此,那日攬光和蕭淮從屋內離開之後,那間屋子裡頭棺槨中的屍體又怎麼會消失不見了?
更何況,即便葛不閒死了,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挖出來拿回攬光落在他那的東西。
林沉衍悵然嘆了口氣,抬頭望了下夜空。半空之上高懸的明月並不亮堂,幾縷薄雲穿過,顯然朦朦朧朧。今年……過的真是快啊,轉眼就已經入秋了。
轉念又想到當今朝中局勢,竟有種無力感從心底漫上。好像……有股無形的手,一直操控引導以至於有了今日種種。難道果真如孫祠所言,寧沽南身上還有別的人,而那個人就是當年詐死的老寧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