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說自己的夥伴是刺客!
裴衾緊緊抓著自己的袖子。“誰都不許殺他!誰都不許!”
大長公主面上泛著冷冷的笑,叫人有股毛骨悚然。“衾兒今日是怎麼了,姑姑難道還會害你?”
“姑姑自然不會害我,只是……只是你並不是朕的姑姑!”裴衾年幼,再如何刻板起,聲音之中到底是帶著稚氣。他抽了自己近旁侍衛的佩劍,“你不是朕的姑姑!是你假的!你要來謀奪朕的江山!”
掖湖周圍都是人,密密匝匝,卻陡然生了這樣的變故。主持祭祀的禮官不知是否應當把祭詞念下去。立著官員和遠在大掖湖的百姓驚聞變故,駭得不知如何。
原本只是一場祭祀,如何就會演變成了皇室之爭?
皇帝和大戰公主。
外人知道小皇帝多年受大長公主的傀儡,今日是特意佈置了的。為的就是一舉拿下權傾朝野,誅殺忠臣的大長公主。其實也早有跡可循,早幾日不是就將大長公主的親自辦的汪閣老一案重新審了嗎!
可更多的人卻是惶惶不定,唯恐今日所見成了累及他們性命的禍事。
林沉衍見此情景,一急之下岔了氣,低咳了兩道。果真是如了寧沽南的願,裴衾是信了挑撥。
他們的計劃也原本是要讓“大長公主”死。但卻不是經裴衾的手,而是經寧沽南的手死。
倘若,由裴衾這一劍刺了大長公主,來日付諸於他的便是心狠手辣誅殺親長的忤逆之人都市大仙君。
寧沽南果然是一手好棋,恐怕真如他所想了,不出幾月他既握有實權,就能逼得裴衾退位了。
林沉衍來不及細想,只覺得其中肯定還有許多關鍵,自己一時來不及想。不過這轉念之間,又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皇上是誤會了,此子並非公主所為,而是臣。”說話的不是旁人,而是林易知。
林沉衍忽然想起之前簡單的父親的眼神,薄唇愈發抿得緊緊的,玉冠似得面上神色變換不定,終是定格成蒼白。他是沒想到,林易知會出來頂罪。
林易知認了罪,那之前此時小皇帝的這番怒氣不該直對大長公主,算是在眼下稍稍化解了這些。只是,若以林易知以往的處事,這檔口他原該是明哲保身,而不是將這殺身禍事往身上攬的。林沉衍腿上像灌了鉛,往前挪動不了一步。他如今是站在人群之外,然後入內現了身,只是稍後難脫身。攬光那邊或許還不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你?”小皇帝聲音撕裂般的怪叫了聲,“你們都騙朕!你們都來騙朕!你殺了朕的人,你們偏偏要和朕作對!難道不怕朕會殺掉你們嗎!”小皇帝手中握著劍,劍身沉重,他素來又無甚力氣。舉了那麼一會,劍尖一沉落在了地上。
人群之內不知何處傳出了一道輕嗤聲。
小皇帝微斂著頭,身子不知是氣還是惱,輕輕的顫抖著。汪頤一口氣將絕未絕,死死的抓著小皇帝的衣襬。他半個字都不出,亦或是說不出,由著口中鮮血狂溢,那眼神即是絕望又是期翼。裴衾對上他的眼神,那眼神中許多東西都是他從前從未見過的。一時間,心中萬種滋味生出。
他們都只當自己是小孩子罷了。
他是大膺的皇帝,可從來都沒有人將他當做是大膺的皇帝。
小皇帝不知道何時起,臉上全都是淚水了。他並不是哭得傷心,反倒是眼眶發紅,臉上帶著股叫人難以言明的狠絕乖張。可他到底是年紀小,若是這種神情在成年人臉上,許還能叫人心中震顫,可他年紀小身量也小,倒只叫人覺得不過是個發了急的孩子。
寧沽南一直立在不遠處,頭微微偏轉了,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恐怕心思也從未在此處,有些抽離,不知是在想著什麼。
林易知跪了下去,“臣不敢。只是此逆子諂媚於皇上,臣不能視而不見。”他說話一如以往張弛有度,分明認了行兇卻還這麼理所應當。
眾人唏噓,卻都不敢大聲說話。這情勢,怕是誰要是說話,這火就要往誰的身上燒了。
“汪閣老是冤枉的!汪閣老一案是冤案!朕已經下旨徹查了!朕下旨辦了當初主審此案的崔道,難道你也要成了下一個?!”
崔道的事情雖是昨日才發生,但短短功夫整個京都男女老少無一不知。昔日最得大長公主倚重的刑部侍郎,被小皇帝打入天牢行了宮刑和臏刑。
林沉衍踉蹌後退,快步沿著山路往下。他不能再繼續聽下去,怎地這樣巧能被他們撞見大長公主要殺崔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