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個不斷出賣旁人來換取自己活命機會的小人罷了!
撇去大長公主的稱號,她心底裡頭的齷齪心思根本不容於世人……越是權勢滔天,卻越是會做不容於世的惡事。彷彿只要權利到了身上,它就會掏空你身子中所有的東西,到了最後,你無所倚靠,唯一不能離開的也只有這個權勢了。
攬光吸了口氣,聲音肯定的回道:“攬光定然……定然會做到。”
寧祜南傾身向前,他就如此俯身起來,一身漆黑的斗篷也如大山一樣壓了下來。幾乎是要將跪在冰涼地磚上的那一團身影永遠都鎮壓著,永遠都沒有半分可以逃脫的可能。
“不要以為林沉衍這次出了什麼大力氣。”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湊在攬光的耳邊一句句不疾不徐的說道。他是這一盤棋的局外人,看得通透,如今是大發慈悲才對攬光提點了幾句。
“若他真是一心一意的幫你,為何到了關鍵時刻病了?”
為何到了關鍵時刻病了?
這一點,攬光不是沒有疑心過,但每次一想到多少將思緒快速就越了過去。她不能去多想,也不願意去多想。她原本得力的人就少之又少,若是凡事再多計較一分,只怕自己無人可用。
“因為他要周全自身。”寧祜南似乎是在故意將這些隱藏著的事情都揭開,都一件件當著青天白日扔在攬光面前。“所以……他才會病了,你看看是不是……之後半月,朝臣是不是又將怨憤都轉到了你身上來了?”
攬光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但她順著仔細去想,又不覺呆怔了起來。
林沉衍……
“今日所為,他大約也是利用你罷了。”寧祜南抬手輕拍著攬光的頭頂,似乎想要將這個糊塗著的人拍醒了。
林沉衍……並非是一直與她站立在一處,同她共同分擔……到了最後關頭,他突然撤手了……之前種種都與他林沉衍沒有半分關係了,動手處置蕭氏仍然是她的裴攬光,揹負惡名的仍是她裴攬光!
生氣嗎?
也著實說不上來,攬光只是覺得……只是覺得心頭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吐不出,吞不下,就堵在那怎麼都不是個滋味。
可是……她卻也不是什麼好人!
攬光不由得去猜想,若是林沉衍曉得當日自己是用了林家的命來換自己的活路,他會不會在那時候就弄死自己?
自保……自保又有何錯處?
寧祜南收回了手,又虛虛扶著攬光的肩頭,是要她起身的意思。而攬光乖順,也就隨著他站了起來。
猛一站起來,她又雙腿發軟,微打著顫抖。“侯爺放心。”她低聲回道,但仍然擋不住音色的清亮。
似乎得了她這樣一句回話,寧祜南才露出些許滿意,周身的氣勢也稍稍收斂了些。
而後,他又像是大發了慈悲一樣,“你要你將事情辦好了,裴衾在京都自然安好。”這話倒真是叫攬光舒了一口氣,裴衾的藥一直都是壓在她心頭的大石。當日她的假借身份的事情被寧祜南察覺之後,他也就再未有藥給裴衾。
沒有藥的滋味,攬光的比任何都刻骨的清楚。只這樣想一想,那種痙攣之痛都似乎要鑽入到她的每一個毛孔。
此話一停,寧祜南也就再沒有開口說什麼。
晨曦漸露,天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霞光,有小太監在外頭尖細著聲音提醒,“公主,該上早朝了。”
攬光並未發話,只是看著身邊的寧祜南,見他點了頭,才對外面道:“外面候著去。”她身上如今不過是著了中衣,寬大的衣裳顯得身材單薄,不堪一擊。
寧祜南走出了幾步,又忽然迴轉過頭,“讓蕭淮同你共去。”
蕭淮?
攬光想到寧祜南大約會派自己人與她同行,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蕭淮……稍理了理思緒,她就低聲回了個“好”。
寧祜南的吩咐她又哪裡會說一個不好,即便是不好,最後也沒有可能變成一個好字。
攬光望著他當先離去背影,再無力說出一個字來,儼然如力氣全都被耗得乾淨了。她僵直的坐了下來,不能擺脫的惡病又似乎襲了上來。
那隻擱在桌面上的手抖個不停,桌上的一切東西都在隨之顫個不停。
她神智尚算清楚,忽地想起了一物!
攬光將前些日子丟至一邊的那小錦盒打了開來,吞了一口如菸灰一樣藥粉。不過片刻,這藥粉竟如靈丹妙符將她眼前幻想都擊退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