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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兼帶著夫人沈氏親自送了二人出門,沈氏又規勸了許多話。等人上了馬車走後,衛兼卻是冷笑了一聲。
沈氏是知道這位衛夫人身份的,但對於她在衛家的真正地位卻是不清楚,而她夫君一向對此人恭敬,此時卻是這番冷笑,不由意外。
衛兼笑著搖頭望她,轉而開口問道:“你說來日……是為夫的官階高還是那衛海的官階高?”
沈氏面上越發露出不解神情,緊張喚了一聲:“老爺!”她自知底細,衛海出自衛氏嫡支,而他們不過是旁支,許多事情上根本沒法相較。這些話原本也只能是藏在心底不可說出的,沈氏卻不知為何自己夫君會在這青天白日下突兀說出,惴惴不安了起來。
“你這般謹慎怕什麼!”衛兼少有的心情大好,見到沈氏這般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想起之前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模樣小心伺候衛氏的那些族人,可如今……如今有了轉機。他越想越是暢快,經年堵在胸口的鬱郁不快都一掃而進了。
沈氏不明所以,追上了衛兼的腳步一道往回走,忍不住問道:“老爺可是遇見什麼舒心的事了?”
“咱們要熬出來了!”衛兼眼中冒著光亮,將那“出頭”兩個字說得分外重。沈氏不明白內情,他卻知道,這朝堂遲早要變天了。若不是著蕭淮被踢到了他這京兆府,若不是寧松同來被他套出了許多話,他到現在恐怕都不知道大膺已經變了天了。
衛兼心中激動,唇角都連帶著有些發抖,大膺就要變天了,他也就要熬出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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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涼意陡然濃了許多,一眾鬱鬱蔥蔥之中也有幾片葉子顯了頹敗之意,落在了庭院中。
寧鄴侯府的這處小院,這兩日來人不歇,各個匆匆而來急急而去,平日考究的諸位官老爺竟也都沒顧得上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眾人退卻,方才一直站在庭院中的一個年輕人轉而入了寧鄴侯的書房閣樓。他身量高挑,著了一聲天青色的長衫,墨髮用玉簪綰了髻垂在腦後,難掩風流之態。他進了書房,見了端坐於桌前檢視公文那人並不行禮,只是忽地一笑。他原本神情淡漠如冰,可這一笑過後整個面容猶如春風拂過,光豔照人。
寧沽南抬起頭,面上無甚波瀾的望著他。
“一切如侯爺所料。”那人開口,含著笑意。
“你做得很好,只是……”寧沽南目光直視著他,頓了一頓氣氛就驟然冷了下來,“才方回京,你不必這般急著來複命。”
“詹春惜命,明知那人大難臨頭,又豈會再跟隨左右?”那人正是詹春,相隔幾月遠處西北邊陲,他卻絲毫不見有任何變化。
寧沽南饒有興致,指尖在手底下的公文上輕輕滑動,目光銳利的在對面那人面上來回掃動。隔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淡淡的啟唇道:“識時務自然是好事情。”撂下這話,便不再繼續,目光也從他身上挪了下來,只好像若是他懷有什麼旁的的心思,他寧沽南也不會在意似的。
“她的病如何了?”
詹春扯起嘴角,笑得輕慢又不屑,“此去奔波,全是靠著我的藥掉著精氣神,內裡早已掏空,若是……”越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是低了起來,像是一抹不可捉摸的青煙,透著股虛無縹緲的空無。“若是沒有藥人入藥,應當撐不過……”
寧沽南垂著頭,聽見此處執著筆的手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
“撐不過一月。”詹春說得篤定,沒有半分遲疑。
寧沽南卻是微不可聞的笑了一聲,“她活得太久了。”他握著筆的手,似乎在微微發著力,手背上顯現出皮下青藍血脈,顯得猙獰可怕。這原本只是一雙用來撰寫的手,此時卻真正透出了殺人修羅刀一般的煞氣。
“侯爺既然不願此人活,又何必用這樣曲折的手段?”詹春毫不避諱,將心中疑問問出。
——何必如此?
寧沽南此時微垂著頭,旁人見不見他面上究竟是何種神情,但他自己被這話問得怔了下。思緒飄遠,竟然是想到了以往的事情上去,一時眼眸中萬種神情翻湧更迭不休。他越發壓低了聲音,冷淡道:“你只消做好自己的事情,藥人一事……如之前約定。”
詹春退出,心中琢磨著先前寧沽南的那番話,越是覺得大有深意在裡頭。正走出那座書樓,一人形色匆匆入內。他稍停了腳步,偏轉了頭嗅方才空氣一閃而去氣息——帶了股土腥味。
詹春凝眸片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