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房樑上,拿出了一個包裹,而後縱身躍下。
“恩公,小人身無長物,跑出來時,能帶的都在裡面。
那天我偷來了兩鎰黃金,當天就變賣了錢財,拿去吃酒;除了那兩鎰黃金之外,還有一個匣子。小人愛其精美,所以就留在身邊。匣子裡也沒什麼事物,只不過是一些書信……不過小人不識得字,所以也不認得是什麼。小人還沒來得及處理,就被韓綜帶人追殺,匆忙間便帶在身上。若真是因為這家的緣故,那小人以為,很可能就是這匣子裡的書信吧。”
說著話,羅克敵把包裹開啟,從裡面取出一隻綠檀木做成的木匣子。
不算太大,如羅克敵所言,做工也非常精細。
曹朋接過那木匣子,遞給了荀衍。荀衍把匣子開啟,發現這匣子裡,是一摞名貴的左伯紙。
這戶人家,可不簡單啊!
藏有黃金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如此名貴的左伯紙?
他拿起一張信箋,就著燭光飛快在信箋上掃過,臉色卻為之一變,神情頓時顯得有些古怪。
“羅克敵,就這些嗎?”
“就是這些。”
“你……沒有丟掉什麼?”
“小人以故去老母之名起誓,絕無虛言。
小人又不識字,就算是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當時風聲緊,我又怎敢隨意的處理呢?”
“阿福,你來看看吧。”
曹朋走上前,從荀衍的手中,接過那光面溜滑,觸手細膩的左伯紙。
還沒有來得及看裡面內容,鼻端便縈繞著一抹淡淡的香味。似是女子常用的薰香,但究竟是什麼香味?曹朋有分辨不出。左伯紙的顏色,略帶著一抹淡紫,看得出這主人很有趣味。
他彎下腰,認真的看過內容。
那字跡很娟秀,而且帶有非常明顯的飛白痕跡,想必是臨摹過蔡邕的碑帖。
不過這內容……
曹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居然,是一封情信。
而且這情信,還是詩經裡的一首詩。
其意思大致上是說:我們約好了時間,我來到約定的地點,可是情郎卻沒有出現。情郎啊,你為什麼沒有來?莫非是另有新歡?你可知道,我一直等到了天亮,我的眼淚已經流盡……
痴情女子,對情郎的思念,以及內心裡的憂慮和不安,躍然紙上。
但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
想必是,沒有這個必要。
曹朋搔搔頭,又看了幾封,大致相同。
有的是得到了情郎的回信,痴情女子感到無比開懷。
有的則是莫名的憂慮,似乎在擔心什麼事情……
“羅克敵,你確定沒有丟棄過嗎?”
羅克敵快要哭了!
“兩位恩公,小人若是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死了也餵狗我真沒有丟棄什麼。恩公想啊,小人結交的,大都是和小人一樣粗鄙的人,這東西又有什麼用處?如果是空白紙張,小人還能換點錢來花花。可上面……再者說了,小人這營生講的是一個小心。當時風聲已經禁了,小人又怎敢輕舉妄動。本以為能平安度過,可是那韓綜竟搗毀了梅里,扯出了小人。”
梅里,想必是吳縣一處銷贓之所。
羅克敵既然變賣了黃金,那韓綜肯定是從那兩鎰黃金上,順藤摸瓜,最後找到了羅克敵……
可是,也不至於千里追殺吧!
曹朋看著那匣子裡的情信,一時間陷入沉思:莫不是,在這些情信裡面,還藏著什麼秘密?
第175章 遙想當年,羽扇綸巾
雨絲纏綿,整整下了一個晚上。
江東方面沒有再派人騷擾,而使團也明顯加強了防衛。這一夜無事,直到第二天,天放亮。
雨在天亮前,終於停下來。
曹朋和夏侯蘭一如早先,套上了馬車之後,一個趕車,一個坐在副手位子上,緩緩駛出驛站大門。在驛站門口,荀衍從車上下來,與王朗一同見過張昭。隨後,使團車馬徐徐行出。
張昭有意無意的用眼角餘光,掃視荀衍的馬車。
不過當他看到荀衍從馬車上下來,便旋即停止了觀察。
對世家子弟,張昭很瞭解。這些人眼高過頂,而且極為驕傲。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和荀衍同車而行。若身份地位不相等,卻坐在同一輛馬車裡的話,那麼對世家子弟,就形同於羞辱。
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