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將軍,1704年在德國西南多瑙河畔的布倫亨村擊潰法國軍隊。
奧雷連諾上校絲毫沒有表示自己的惱怒,但在他的隨身衛隊搶劫和燒燬了寡婦的房子之後,他的心才平靜下來。“提防你的心吧,奧雷連諾,”格林列爾多·馬克斯當時警告他。“你在活活地爛掉。”大約這個時候,奧雷連諾上校召開了第二次起義部隊指揮官會議。到場的有各式各樣的人:空想家、野心家、冒險家、社會渣滓、甚至一般罪犯。其中有一個保守黨官員是由於逃避盜用公款的懲罰才參加革命的。許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戰鬥,在這群形形色色的人中間,不同的信念將會引起內部爆炸,但最惹人注目的卻是一個陰沉沉的權勢人物——泰菲羅。瓦加斯將軍。這是一個純血統的印第安人,粗野、無知,具有詭譎伎倆和預見才能,善於把他的部下變成極端的宗教狂。奧雷連諾上校打算在會議上把起義部隊的指揮統一起來,反對政客們的鬼把戲。可是泰菲羅·瓦加斯將軍破壞了他的計劃:在幾小時內,就瓦解了優秀指揮官的聯合,攫取了總指揮權。。這是一頭值得注意的野獸,”奧雷連諾上校向自己的軍官們說。“對咱們來說,這樣的人比政府的陸軍部長還危險。”於是,平常以膽怯著稱的一個上尉小心地舉起了食指。
“這很簡單,上校,”他說。”應當把他殺死。”
剎那間,這個建議超過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感到不安的倒不是這個建議多麼殘忍,而是實現這個建議的方式。
“別指望我會發出這樣的命令,”他回答。
他確實沒有發出這樣的命令。然而兩個星期之後,泰菲羅將軍中了埋伏,被大砍刀剁成內醬,於是奧雷連諾上校擔任了總指揮。就在那天夜裡,他的權力得到起義部隊所有的指揮官承認以後,他突然驚恐地醒來,大叫大嚷地要人給他一條毛毯。身體內部徹骨的寒冷,在灼熱的太陽下也折磨著他,在許多肩裡都使他睡不著覺,終於變成一種病症,他原來醉心於權力,現在一陣一陣地對自己感到很不滿意了。為了治好寒熱病,他下令槍斃勸他殺死泰菲羅·瓦加斯將軍的年輕軍官。但他還沒發出命令,甚至還沒想到這種命令,他的部下就那麼幹了,他們經常超過他自己敢於達到的界線。他雖有無限的權力,可是陷入孤獨,開始迷失方向。現在,在他佔領的城鎮裡,群眾的歡呼也惹他生氣,他覺得這些人也是這樣歡迎他的敵人的。在每一個地方,他都遇見一些年輕人,他們用他那樣的眼睛看他。用他那樣的腔調跟他說話,對他採取他對他們的那種懷疑態度,而且把自己叫做他的兒子。他覺得奇怪——他彷彿變成了許多人,但是更加孤獨了。他懷疑自己的軍官都在騙他,他對馬博羅公爵也冷淡了。“最好的朋友是已經死了的,”當時他喜歡這麼說。由於經常多疑,由於連年戰爭的惡性迴圈,他已睏乏不堪;他繞來繞去,實際上是原地踏步,但卻越來越衰老,越來越精疲力盡,越來越不明白:為什麼?怎麼辦?到何時為止?在粉筆劃的圓圈外面,經常都站著什麼人:有的缺錢;有的兒子患了百日咳;有的希望長眠,因為對骯髒的戰爭已經感到厭惡;但是有的卻鼓起餘力,採取“立正,,姿勢,報告說:“一切正常,上校。”然而,在綿延不斷的戰爭中,“正常”恰恰是最可怕的:表示毫無進展。奧雷連諾上校陷入孤獨,不再產生什麼預感,為了擺脫寒熱病(這種病一直陪他到死).他打算在馬孔多找到最後的棲身之所,在住事的回憶中得到溫暖。他的消極情緒是那麼嚴重,有人報告他自由黨代表團前來跟他討論最重要的政治問題時.他只是在吊床上翻了個身,甚至沒讓自己睜開眼睛。
“帶他們去找妓女吧,”他嘟噥著說。
代表團成員是六個穿著禮服,戴著高筒帽的律師,以罕見的斯多葛精神忍受了+一月裡灼熱的太陽。烏蘇娜讓他們住在她家裡。白天的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呆在臥室內秘密商量,晚上則要求給他們一個衛隊和一個手風琴合奏隊,並且包下了整個卡塔林諾遊藝場。“別打攪他們,”奧雷連諾上校命令說。“我清楚地知道他們需要什麼。”十二月初舉行的期待已久的談判用了不到一個小時,雖然許多人都以為這次談判會變成沒完沒了的爭論。
在悶熱的客廳裡,幽靈似的自動鋼琴是用裹屍布一樣的白罩單遮住的,奧雷連諾上校的副官們在鋼琴旁邊用粉筆劃了個圈子;可是上校這一次沒有走進圈子。他坐在他那些政治顧問之間的椅子上,用毛毯裹著身子,默不作聲地傾聽代表團簡短的建議。他們要求他:第一,不再重新稽核土地所有權,以便恢復自由派地主對自由黨的支援;第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