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小說:百年孤獨 作者:卡車

說“是”的時候,真正想說什麼;總統說“不”的時候,又真正想說什麼,他們甚至猜測:總統所說的跟他所想的完全相反時,他所想的究竟是什麼;然而與此同時,他奧雷連諾上校卻在三十五度的酷熱裡驅趕蚊子,感到可怕的黎明正在一股腦兒地逼近:隨著黎明的到來,他不得不向自己的部隊發出跳海的命令。

在這樣一個充滿疑慮的夜晚,聽到皮拉·苔列娜跟士兵們在院子裡唱歌,他就請她占卜。“當心你的嘴巴,”皮拉·苔列娜攤開紙牌,然後又把紙牌收攏起來,擺弄了三次才說,“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徵兆是很明顯的。當心你的嘴巴。”過了兩天,有人把一杯無糖的咖啡給一個勤務兵,這個勤務兵把它傳給另一個勤務兵,第二個勤務兵又拿它傳給第三個勤務兵,傳來傳去,最後出現在奧雷連諾上校的辦公室裡。上校並沒有要咖啡,可是既然有人把它送來了,他拿起來就喝。咖啡裡放了若干足以毒死一匹牲口計程車的寧。奧雷連諾上校給抬回家去的時候,身體都變得僵直了,舌頭也從嘴裡吐了出來。烏蘇娜從死神手裡搶救兒子。她用催吐劑清除他胃裡的東西,拿暖和的長毛絨被子把他裹了起來,餵了他兩天蛋白,直到他的身體恢復正常的溫度。第四天,上校脫離了危險。由於烏蘇娜和軍官們的堅持,他不顧自己的願望繼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星期。在這些日子裡,他才知道他寫的詩沒有燒掉。“我不想慌里慌張,”烏蘇娜解釋說。“那天晚上我生爐子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最好等到人家把他的屍體抬回來的時候吧。”在療養中,周圍是雷麥黛絲的落滿塵土的玩具,奧雷連諾上校重讀自己的詩稿,想起了自己一生中那些決定性的時刻。他又開始寫詩。躺臥病榻使他脫離了陷入絕境的、變化無常的戰爭,他就用押韻的詩歌分析了他同死亡鬥爭的經驗。他的頭腦逐漸清楚,能夠思前想後了。有天晚上,他問格林列爾多·馬克斯上校:

“請你告訴我,朋友,你是為什麼戰鬥呀?”

“能有什麼其他原因呢?”格林列爾多·馬克斯上校回答。“為了偉大的自由黨唄。”

“你很幸福,因為你知道為什麼戰鬥,”他回答,“而我現在才明白,我是由於驕傲才參加戰鬥的。”

“這不好,”格林列爾多·馬克斯說。

奧雷連諾上校對格林列爾多的驚訝感到開心。

“當然不好,”奧雷連諾說,“但無論如何,最好是不知道為什麼戰鬥,”他盯著戰友的眼睛,微微一笑,補充說道:“或者象你一樣為了某些事情進行戰鬥,而那些事情對任何人都沒有任何意義。”

以前,他的驕傲是不讓他跟內部地區的起義部隊取得聯絡的,除非自由黨領袖公開糾正把他稱做強盜的宣告。然而奧雷連諾上校知道:只要他放棄了自尊心,他就能中止戰爭的惡性迴圈。臥床療養使他有了時間反覆思量。他勸烏蘇娜把她可觀的積蓄和密藏的盒子中剩餘的金子都交給了他,任命格林列爾多·馬克斯上校為馬孔多的軍政長官,就離開市鎮去跟內部地區的起義部隊建立聯絡了。

格林列爾多·馬克斯上校不僅是奧雷連諾上校最信任的人,烏蘇娜還把他當做家裡的成員。他溫和、靦腆,生來文雅,但他更適於打仗,而不適於坐辦公室。他的那些政治顧問講起理論來,輕而易舉就能把他弄得糊里糊塗。然而,他卻在馬孔多創造了田園般的寧靜氣氛,奧雷連諾曾希望在這樣的環境裡製作小金魚,度過晚年,死在這裡。儘管格林列爾多。馬克斯上校住在自己的父母家裡,他卻每星期在烏蘇娜家中吃兩三頓午飯。他過早地教奧雷連諾。霍塞使用武器,叫他接受軍事訓練,並且在得到烏蘇娜的允許之後,讓他在兵營裡住了幾個月,使他能夠成為一個男子漢。多年以前,格林列爾多。馬克斯幾乎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向阿瑪蘭塔表過愛。那時,她對皮埃特羅。克列斯比懷著單相思,所以光是譏笑他。格林列爾多。馬克斯決定等待。有一次,他還在獄中時,捎了一封信給阿瑪蘭塔,要求她給一打麻紗手絹繡上他父親的簡寫姓名。他還寄了錢給她。過了一個星期,阿瑪蘭塔把繡好的手絹和錢帶到獄裡去給他,兩人回憶往事,談了很久。“從這兒出去以後,我要跟你結婚,”格林列爾多。馬克斯跟她分手時說。阿瑪蘭塔笑了起來,可是教孩子們讀書的時候,她一直惦念著他,打算恢復她對皮埃特羅。克列斯比的那種青春的熱情。每逢星期六,探監的日子,她都到格林列爾多·馬克斯父母家中,跟他們一塊兒到牢裡去。有個星期六,烏蘇娜在廚房裡遇見了女兒——她正在等候餅乾出爐,挑選最好的,用一塊手絹包上;這塊手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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