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便起身彈箏。她身手短小,只得伸長了左手去近弦,姿態美麗可愛。源氏公子來了興趣,便拿起笛來與她一起練習。紫姬天性聰慧,無論何等困難的曲調,只領教一遍,便自會彈奏。如此聰明可愛,心靈手巧,正合源氏公子心意,也讓他頗感欣慰。《保曾呂俱世利》這首樂曲,名稱不雅,但曲調優美,源氏公子用笛吹奏此曲,紫姬以箏相伴。儘管她彈奏尚嫌生硬,可節拍絲毫不差,這也相當不錯了!
天黑後,侍女們點燃燈火,源氏公子便和紫姬在燈下看畫。公子原定這晚到左大臣邪,因此時候不早了,隨從在門外咳嗽,並說道:“天要下雨了。”提醒公子早些動身。紫姬聽見了,便不再看畫,嘟起嘴來,皺眉不語,那模樣實在令人可憐。她的頭髮濃豔照人,公子用手替她攏攏垂下的發給,問道:“我要出門了,你想念我麼?”紫姬點點頭。公子說:“我也想時時陪伴你。不過我想,你還小,暫且還顧不到你。若不光顧到那幾個脾氣固執,喜好嫉妒的人,她們便會埋怨我,向我嘮叨。我生怕傷害她們,因此不得不去走走。待你長大之後,我決不常常出去。現在我不要別人恨我,為的是將來能平平安安地陪你白頭偕老。”聽了這番體貼入微的話,紫姬臉上泛出紅暈。她一言不發,將頭埋在源氏公子的膝上,不久便睡著了。源氏公子見狀,心下不忍,便吩咐隨從人等:“今夜不出門了。”隨從者各自散去。侍女們來給公子送膳,公子拍醒紫姬道:“我不出門了!”紫姬一聽,一跳而起,和公子一道用餐。她笑著看公子吃,自己只是偶爾舉筷作陪而已。飯後紫姬仍不太放心,擔心公子出門,便道:“您早點睡吧!”公子點點頭,心想:“這可人兒也真真可愛啊!就是到陰曹地府,我也要與她結伴而行!”
如此滯留,漸成常有之事。日子漸久,訊息不勝而走,傳到左大臣邸中。於是葵姬的侍女們便憤憤不平:“這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樣之人?令公子如此痴迷!連名字都不曾聽說,可見也非身份高貴的上流女子。定是公子一時心血來潮,於它中見到這個侍女,伯世人非議,故予以隱藏,對外人說是他收留的小孩子。”
不久,皇上也聞知此事,覺得對不住左大臣。一日,他對源氏公子說道:“難怪左大臣心情不快。當你年事尚幼時,他就盡心盡力照顧你。你現在已經長大,也該曉事了,怎會做出這等忘恩背義之事呢?”公子只管低頭不語。皇上見他並不分辯,便推想他大概和葵姬感情不愜,又可憐起他來,說道:“我看你也並非品行不端,四處沾花惹草之人;也不曾聽得你和宮女們及其他女人有何瓜葛。你到底幹了些什麼,讓你的岳父和妻子都怨恨你呢?”
皇上雖然年事已高,卻並未疏離女人。宮中美女如雲,采女和女藏人中,也有不少姿色美好,聰明伶俐的。公子倘若略有表示,這些女人恐怕也會趨之若鶩。可大概是熟視無睹吧,他對她們很冷淡。間或這些女子忍耐不住用風情話來撩撥他,他也只是敷衍一番而已。這樣,宮女們皆傳言他冷若冰霜,無情無義。
卻說其中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叫做源內侍,出身榮貴,才藝優越,名望也很高。就是芳心未老,生性風騷,放縱於色情。源氏公子甚是奇怪:年紀如此大了,何以這般放蕩?一時心血來潮,便與她戲言了幾句,哪知她即刻回應,決無遜色之感。公子那時正好閒極無聊,想這老女也許別具風味吧。一念之下,便偷偷和她私通了。但又怕外人察知,笑他連老女人也不肯放過,故而表面上很冷落她。這老女便引為恨事。
一日,內侍替皇上梳髮。梳好之後,皇上便召喚掌管衣服的宮女,入內換裝去了。此時室內僅公子和內侍兩人。公子見這內侍打扮得比平日更為風流:脂粉濃豔,衣服華美,體態風騷。他心中甚感不悅,心想:“這般老衰還要強裝年少,也太不像樣了!”然而又不肯就此罷休,想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便伸手將她的衣裾拉了一把。但見她抿口一笑,將一把豔麗的紙扇掩住了口,回頭遞出一個秋波,嬌羞不已,風情萬種。可是那眼瞼已經深深地凹進,顏色發黑;頭髮蓬鬆散亂。公子不由心生感嘆:“這鮮麗的扇子和這衰老的面容,也實在不般配呢!”便伸手將扇子拿下。但見扇面豔麗,底色深紅,上面樹木繁茂,且皆用泥金色調,旁邊還題有一首古歌:“林下衰草何憔悴,駒不食兮人不周。”筆致蒼老。源氏公子見了感到好笑,想道:“此老女自比衰草,也不無風趣,但儘可題別的詩句,何必用這大煞風景的歌詞呢?”一便戲言道:“哪有這等說法?有道是‘試聽杜宇正飛鳴,夏日都來宿此林’。”但這老女卻不以為然,隨口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