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內侍更慌了,連喊道:“喂,我的好人!喂,我的好人!”便上前擋住,向他合掌叩頭。頭中將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將要笑破,又趕忙掩口。這內侍日常精心打扮,裝個嬌豔少女,粗看還有些相仿,其實她已是五十七八歲的老太婆。此時夾在二位公子之間,不顧一切,賠了老臉斡旋調停,其模樣實在滑稽可笑!
頭中將虛張作勢,故意裝作他人,一味恐嚇,反被源氏公子識破。源氏公子想:“他明知是我,卻故意如此,真是可惡。”如此一來,公子也覺好笑,便伸手抓住了他那持佩刀的手臂,使勁一擰。頭中將自知已被識破,終於禁不住笑出聲來。源氏公子對他道:“你是當真還是開玩笑?未免太過分了!讓我將衣服穿好吧。”頭中將回身,搶過他的衣服,死也不肯給他。源氏公子道:“要麼彼此一樣吧!”便伸手拉下他的腰帶,又要剝他的衣服。頭中將哪裡肯依,用力抵抗,兩人扭作一團,東抓西扯起來。慌亂中,聽得嘶的一聲,源氏公子的衣服竟被撕破。頭中將哈哈大笑,即景吟道:
“批得衣破方能識,露出真情隱秘來。你將這破衣穿了,讓大家看吧。”源氏公子答道:
“隱秘哪能保長久,狠行兇故意平!”兩人如此調笑唱和之後,怨恨全消,一同出門去了。
卻說源氏公子回到私邸,想起此番遭頭中將作弄,心中懊悔莫及,悻悻躺下。而那內侍呢,遇到這等難以料及之事,也自感無聊。次日將昨晚兩人遺落的一條男裙和一根腰帶送還源氏公子,並附詩道:
“浪潮來去已兩度,寂寥不幾頭瘦否。我怕是淚如雨注了!”源氏公子見了思忖道:“這個人真不知羞恥呢。”但憶起昨夜她那副難堪相,又心生可憐,便答詩道:
“且因駭浪驚人去,惟心只恨此礬頭!”回信就只兩句詩。看看送回來的腰帶,卻是頭中將之物,這腰帶的顏色頗深,配不上自己的常禮服。又清點自己的常禮服,發現假袖沒了。他想:“也該如此!漁色之人,怎能免於丟臉呢?”從此更加小心謹慎了。
不多久,公子又收到頭中將從宮中值宿所送來的包裹。開啟一看,果然是昨晚撕落的假袖。還附有一紙條:“快將此縫上吧。”源氏公子看了,心中又氣又惱,想道:“果真讓他拿了去?”又想:“我拿到這根腰帶,也不得便宜了他。”就將一張同樣顏色的紙將腰帶包好,送還頭中將,並附詩道:
“君失此帶恩情絕,今朝物還似人來。”頭中將得了腰帶和詩,即刻回答:
“君盜藍帶我恨君,與君割席在此時。這怨不得我啊!”
旭日東昇,二人各自整裝,依舊衣冠楚楚上殿見駕。源氏公子端莊嚴肅,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頭中將見了,暗中竊笑。恰逢這口公事繁多,有不少政務奏請聖裁。二人高談闊論,出盡風頭。有時視線相接,各自會意微笑。等到無人在旁,頭中將使向源氏公子走近,白他一眼,恨恨地說道:“你死守秘密,如今還敢是不敢?”源氏公子答道:“何出此言!後來的人一無所獲,才該自認倒黴!老實說:”人言可畏,我這樣也是迫不得已呀!“兩人鬥過一陣,相約以古歌”若有人問答不知“為戒,嚴守秘密。
此後頭中將每遇時機,便以此為話柄,極力嘲笑源氏公子。源氏公子追悔莫及:“都是這討厭的老妖精害人!”但那內侍還是不斷送信來,怨恨公子薄情。公子越想越覺不是滋味。頭中將對妹妹葵姬也閉口不言此事,但想以此或可要挾源氏公子。
皇上對源氏公子百般恩寵,那些出身高貴的弟子既嫉恨,又怕他,只這頭中將毫不相讓,凡事都要與他爭個高低。頭中將與葵姬同母所生,他想:源氏公子只是皇上的兒子而已;他自己呢,父親是貴戚,聖眷最厚,母親是皇上的同胞妹妹。從小受父母無限寵愛,哪一點比源氏公子差呢?其實,他的人才品貌也說得上盡善盡美,無可挑剔;在清場之上與源氏公子一爭高下,也無所不及,正是各領風騷。
再說藤壺妃子被冊立為皇后,其儀式預定在七月舉行。源氏公子也由中將升任宰相。皇上意欲在近年讓位,由弘徽殿女御所生的太子即位,並立藤壺妃子所生之子為太子。可這新立太子無人扶持,外家請舅父皆是星子,但已降為臣下。是時藤源氏朝中,源氏的人不便攝行朝政,故而只好將新太子的母親冊立為皇后,以便增強新太子的勢力。弘徽殿女御得知此事,大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皇上對她說道:“稱的兒子不久將即位,那時你高居尊位,就是皇太后了,難道還不滿足?”世人對此皆顧慮重重,議論道:“這弘徽殿女御是太子之母,入宮已二十餘年。